“你说什么?”老人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李云齐着实被希尔伯特·晨星惊着了。这两天的相处,在李云齐的印象里,希尔伯特一直是软软怕怕的样子,说话永远是温声细语,好像每一句话都害怕自己说错了,所以说话永远是一副随时会停下来的样子。

可是在李云齐将下午的事情给希尔伯特讲完之后,从希尔伯特喉咙里迸发出的爆鸣,刺耳得像是要把手里的陶瓷杯震碎。事实上希尔伯特已经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要不是舍不得手里的杯子,于是在最后一刻把握住杯子的手缩了回来,希尔伯特只怕会把手里的红茶摔得到处都是。

李云齐赶紧站起来:“晨星先生,你别那么激动……”

希尔伯特:“我怎么能不激动!联盟到底要干什么!怎么可以又这样乱来!”

李云齐:“晨星老师,你冷静点,这不是没事吗……你别把茶洒了,这一地的书,万一洒到书上,那清理起来可费劲了……”李云齐在希尔伯特·晨星这里待了这么段时间,向希尔伯特学了一些口癖,比方说称呼人不再以名为主而以姓为主。

希尔伯特怒气未消,听见李云齐这么说,忍了半晌,最后还是将举过头顶的手缓缓放下,小心护住手里的瓷杯,缓缓坐下了。李云齐暗暗松了口气。自己已经闯了这么大的祸,差点把命丢了,实在不愿意再给希尔伯特添麻烦。

李云齐:“晨星老师,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了吗?联盟对待绿型的态度一直是格杀勿论的,这次联盟来杀我也是正常的嘛。”

希尔伯特:“……你倒是心安理得。人可只有一条命,你居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不对。”

李云齐明白,自己多少算是有点没心没肺。毕竟希尔伯特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自己这说法怎么说都像是在跟希尔伯特说,你的关心没有意义,我自己都不关心。但是李云齐又不愿意蒙骗希尔伯特,所以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晨星老师,我不是那么不关心自己的安全。这世界上哪有不怕死的人存在?我只是习惯了,愿意不愿意,我心底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接受不接受,这一天都会来。”

希尔伯特没作声,看着李云齐。

李云齐没有看希尔伯特,虚盯着桌案:“我一直就知道,我是不正常的。我第一次发现,我能够做到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是在我八岁那一年。可当我十二岁那年,当时我在学校上课。前一天晚上没睡好,困急了,上着课,我睡着了。我醒的时候,是被我同桌用书砸醒的。我的笔插在他胳膊里,血从半截笔里流出来,喷的到处都是。那是我的能力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失控。那支笔是融进了他的手里,就像后来很多次我的别的东西融进别的其他东西里一样。他当时叫的声音我现在还忘不掉。当时的老师把我的那个同学赶紧送医院去了。我被拉进老师的办公室,丢在角落里站着,那个办公室里十多个老师来来去去,没有一个人搭理我。”

李云齐笑了:“他们不是没看到我。他们是看到了,却故意没看到。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了。我的不正常,终究不可能会是能够永远瞒下去。总有一天,我会闯出我自己都想象不出来的祸,那时候,只怕是会比一个同学受伤严重得多得多的了。而不需要到那时候,就在那个当下,没有人能够帮我,没有人会来帮我,就像那些来来去去的老师一样。”

希尔伯特:“这本不是你的错。你不怪他们?”

李云齐:“这是我的错。因为这确实是因我而起。如果没有我,那个同学就不会受伤。我的不正常是这一切的源头。这是我所拥有的。我不能选择我上桌时发到的牌,我只能尽我所能打好它们。”

希尔伯特:“最后呢,你转学了?”

李云齐:“没有。他们最后将这件事定性为,我和我的同桌上课打起来了,我将我的笔插进了他的手里。我外祖母赔了一大笔钱,我永远地不会再有同桌了。我被分进角落里,扫把和垃圾陪了我整个学生时代。”

李云齐低下头:“我知道,那一天终究是会来的,我能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延缓那一天的到来。可是最后,那一天总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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