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市区某大型KTV的外面,路边树底下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男人。他一会儿掏出手机来看看消息,一会儿又对着马路对面KTV的大门口翘首以盼,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他等的人迟迟没有出来,但他也没有打算进去找,就是一直焦急地等待。
这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从大小看,很像装了一个鞋盒。
终于,十一点四十五的时候,KTV门口出来了一群人,大多数是男人,也有两三个女生。即使在四五个小时前他们还是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但现在他们也形象全无,衬衣有一半在西裤外面的,裤腿有一半卷到膝盖的,甚至还有一个人连上衣都脱掉了,露出大腹便便的上半身,一身横肉辣眼睛。
他们中很多人摇摇摆摆,走路不稳,喝得最醉的那个接近人事不省,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女生扶着。而那人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整个身子几乎都伏在了女孩身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头也借机靠在她头上。
女孩明显很嫌弃,一直低着头,避免和那醉鬼对视,她勉强着撑住了男人的身体,但两人也是踉踉跄跄,全靠女孩咬牙坚持才不至于摔倒。
马路对面等人的年轻人看到了这群人,马上跑了过去。
他跑到那个搀扶着醉鬼的女孩前面,一把把那人的手从女孩肩上拉下来,然后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接着推开女孩,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说:“帮我拿着,我来扶他。”
女孩接过了他的袋子,问:“胡不才,这么巧,你怎么在这里?”是应酬客户的叶韵瑜。
但没等胡不才回答,他身上的那个醉鬼突然清醒了,一把推开胡不才,嫌弃地说:“谁要你扶,你谁啊?”
胡不才心里蹭地火起,但他提前在群里看到叶韵瑜发的消息说跟朋友吃饭,吃好了说不定能拉上投资人的线,知道这些人不能轻易得罪,便把那口气忍了回去。
他不冷不热地说:“我是她朋友,她一个女孩扶不动你,我来。”
那人看了胡不才几眼,眼里的鄙视藏都藏不住,说:“穷小子,暗恋呢吧?逞什么英雄啊?她在工作,工作你懂不懂?工作能让别人随便帮?”
胡不才直接就想破口大骂,但叶韵瑜拉住了他。
就在他转头看的当口,叶韵瑜又把袋子塞回了他手里,对着他使了个眼色,走过来把那人的手放在了自己肩膀上,扶着他的腰,赔着笑脸说:“李总你说得对,这就是我的工作,我自己来。我朋友他也是热心,您别怪他。”
那李总看叶韵瑜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温顺乖巧,便只是对着胡不才斜了一眼,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继续又把身体的重量压在了叶韵瑜身上。
胡不才心里着急,看着叶韵瑜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着急心尖上刺一刀,但他又忌惮着叶韵瑜刚才的眼色,怕真的坏了她的事,便只能生生受着这些刀割一般的疼痛。
好不容易叶韵瑜扶着那人上了停车场的商务车,其他人都已经坐进去了,那人坐定以后拉着叶韵瑜的手不肯松,叶韵瑜要扯出来,他反而还用力拉,把叶韵瑜上半身拉进了车厢,倒在了他腿上。
车上的一群男人大笑起来,还有人说着不堪入目的话嘲笑这人太心急。
胡不才的理智消失殆尽,一步冲过去,伸手把叶韵瑜拉起来,再用力拉了一把,把她拉到后面,还没等叶韵瑜回过神来,他手里的盒子已经向那人头上砸去。
那人还沉浸在刚才的黄色笑话里,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砸了好几下,虽然不是个很硬的东西,胡不才用了全力,也是很疼的。
那人怒了,一把把胡不才推开,走下车来,对着没站稳倒在地上的胡不才踢了几脚。车上的那群人看到了立马也下来帮他,那些人都已经被酒精灌得不剩几分理智,个个下手狠绝,很快胡不才就被拳打脚踢得动弹不得,只是缩成一团,用手护着脑袋。
而叶韵瑜虽然在外围不停地拉架,却始终没能突破人墙把胡不才弄出来,最后他们中的一个人,专门退出来,对着叶韵瑜扇了几个巴掌。
叶韵瑜也火了,脱下自己一贯的武器高跟鞋对着那人头顶砸去。
那人没想到这女人还敢迎难而上,他看起来也不是吃素的,光身高就比叶韵瑜高了一大截,肌肉健硕,见叶韵瑜不要命地打自己,最终也没办法要自保,放弃了自己的散打套路,开始狼狈着应付她的毫无规律可言的攻击。
虽然叶韵瑜没办法伤害他,但他也是一时半会回不去群殴胡不才了。
大都市即使到了半夜十二点,路边还有一些行人和骑自行车的人,但他们只是停下来看看热闹,并没有谁过来帮忙,毕竟战况激烈,谁都不想被殃及池鱼。
但还是有人报了警,不一会儿,110的车就响着刺耳的鸣笛停在了路边,走下来几个片区民警。
最后一大群人都被带去了派出所,虽然是胡不才先打人,但民警来的时候看到的确实是一大群人殴打他,他的伤也比较多,在民警的调解之下,双方决定互不追究,就被放了出来。
叶韵瑜又陪着胡不才去了派出所不远处的医院急诊科给手上和脸上的伤口做了消毒和清创,等他们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半夜两点半。
胡不才走出医院的大门,把烂得不成样子的纸袋和鞋盒扔到垃圾桶里,提着一双女式休闲软底鞋走到仍然穿着高跟鞋但丝袜的小腿处却烂了个大洞的叶韵瑜前面,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把鞋递到她前面,说:“你先换上吧。”
叶韵瑜眼睛转了转,笑着说:“胡不才,你的新鞋好娘炮啊!”
胡不才蹭地抬头,瞪着她喊:“谁的鞋娘炮啊,我……”
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便顿了一下,想想要怎样组织语言,谁知叶韵瑜哈哈哈大笑,说:“知道了,不是你的鞋,本来就是给我的鞋对不对?逗你玩呢。”
胡不才:“你怎么知道?”
叶韵瑜:“要不然你特意来我面前显摆你的新鞋吗?虽然我脚大,但也不至于有你的那么大。”
胡不才挠挠脑袋,羞涩地笑。
“你小子还学阿茗呢,你为啥也给我送鞋啊?”
“还用说吗,你天天穿那高跟鞋不难受吗?”
“难受啊,但高跟鞋是让我有八米气场的武器……不对,我想说的是,就算我难受,你,为什么要送鞋给我?做为朋友,你可以友情提醒我啊。”
胡不才哑了,他明明准备了一些说词,但经历刚才一番群殴,所有的事件都没有按照他预想的上演,导致他忘了台词。
但幸好,叶韵瑜自己找到了答案:“唉,其实,我懂,就像阿茗送鞋给阿祖,不过是同僚的情谊嘛,你也是出于同僚的情谊对不对?何况我们还是两届同僚,谢了!”
胡不才机械地点头:“对对,就是这样。”
“但我现在没什么东西回赠你,手头紧,请人吃饭花了不少钱,不过你可以先看着礼物,想要什么跟我说,回头我买给你。”
“不用的……”
叶韵瑜换上了运动鞋,大小正好,柔软舒适,她刚想感叹一句,却突然往后倒去。
胡不才话说到一半,迅速一手托住了她的腰,焦急地问:“怎么了?刚才受伤了?我看看在哪?我们赶紧去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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