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孩子们早已睡下了,院子里月白如水,左近偶尔响起几声狗吠,显得夜色更为静谧。

将将送走老周头和几个后生的夏牧立在院中,阖上双目正在练刀,她在脑海里勾划出敌方的动作,然后手上或高或低、或挡或攻,假想敌自然便是拓跋燕然。

那日在船上,她已经隐隐意识到那个男人的武技不是她目前这个水平能够得到的。

人家说得没错,一力降十会,冷兵器交锋倚靠的唯有将自身的体能锤炼至巅峰,如此才能将自己擅长的技巧发挥到淋漓尽致,这在以往是她的强项,是她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男兵的过人之处,可如今要面对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她才发现自己习得的技巧根本不够用。

哪怕超越了一千八百年,也不行。

……或许,用地面技吗?绞,锁?

……别开玩笑了,赤手空拳那还比什么,以那个男人的力量,地面技不就和送人头一样么。

夏牧睁开眼,长吁了口气,无意识的挽了个刀花。

心中郁郁,她打算出去走走。正要出院门,和她同房的青衿在门口唤她:“姐姐,你要出去吗?”

夏牧点点头,青衿笑道:“那我陪你。”

她回房取了件棕色的裘衣外套穿在身上,挽着夏牧的手出了门。

昌黎的夜生活也是有的,但都集中在东城。西城这边穷苦人家多,夜里点灯的都极少,只有市集那一片还有些人声和光亮,因为也有路上耽搁了时辰的商队到了晚上才进城,所以茶马市那边许多商铺要忙碌到凌晨两三点钟才慢慢熄灯。

夏牧便想去市集那儿转转,虽然交待过无忧收集昌黎的货物集散状况,但她还是想自己看看,眼见方为实。说到做生意,她其实一窍不通,这也是为什么她想找上汪瑞的原因,部队里是最讲求分工协作的,专业的事自然就得由专业的人去做。

至于汪瑞此人值不值得信任?青衿私底下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她的回答是,和汪瑞只是合作关系,之所以建立这个关系是为了达成某个目标,因此首重的是看他具不具备这个能力,而信任是动态的,是一种情感上的主观感受,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去培养,去慢慢积累。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青衿当时笑着对她说,听起来姐姐是个很看重实惠的人呢,和有些时候完全不一样。

于是她便问青衿哪些时候?那妮子就说,比如在船上杀冯朗的时候,比如舞剑的时候。

夏牧就不说话了。青衿眨着一双妙目,把唇角抿得弯弯的。

我呀,还是喜欢那个样子的姐姐。

看着青衿兴致勃勃从这个铺子逛到那个铺子,夏牧的思绪不自觉的被拉远了。

从前也有人和她说过同样的话……

那个开朗活泼的、从小和她一块儿在福利院长大的女孩儿,也曾笑语晏晏的和她说过:我呀,还是喜欢那个样子的牧牧,那个追着风筝、跑得笑逐颜开的牧牧……

……牧牧,你就是太小心了,他们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你要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要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我没事,牧牧,都会过去的,等我生完孩子,你就做她的干妈,我俩带着她去看海,去海边放风筝……

那个女孩儿最终没能和她一块儿去到海边。

她死于家暴,死的时候肚子里的宝宝才五个月。

……

“……姐姐?”

“嗯?”夏牧回过神,见青衿站在一处铺子前,两手正扯开一张灰褐色的皮子,歪着头看着她。

“姐姐你看,用这张皮子给你做身皮甲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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