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一事,事涉机密。

晏朝主君魏昭,也只知道道慈幼时因受惊得了心疾,时而发作,痛不欲生,不能安眠。

却不知根本缘由。

两年前,主子离开帝京到西北的金城来,一半原因,是如外界所说的,译经祈福。另一半,则是为了体内的蛊虫。

华昙寺的须普陀大师年岁已大,不便走动。

但他医术高明,开出的药很有用。

自从来到华昙寺,主子的虫蛊就很少再发作。

本来再调养一年,便有可能让体内的蛊虫彻底休眠,谁料禅宗这时突然传出佛坛大会的消息。

魏昭坐不住了。王太监一来,主子的旧疾便又犯了。

道慈垂眸,修长指尖在经书上敲了敲。

“帝京应该还不知道此事。”

否则,攥着这致命的把柄,王太监不会是眼下这般忍耐的态度。

缁衣僧人:“要我说,主子不该太慈悲。无论如何,那女子已知晓这个秘密,她又受绣衣使操控。这个祸患,还是尽早铲除为好。”

室内并未点灯,只有雪色映照。

照着身着白色禅衣的年轻和尚,修长清瘦,颇为清隽。

他长睫交织着垂下,在面上落下一排阴影,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齐三娘子身上的确有古怪。

先是数日前,一言断定,他身中虫蛊。

而后果然虫蛊发作,她偏偏又有克制之法。

这太过巧合。

也因为巧合,才显得刻意。若真是绣衣使所为,这计谋也太粗浅了。

道慈:“先不必动,静观其变。”

缁衣僧人叹了口气。

“虽说王太监说,以后不会再打搅主子清修。但玄鸟查到,绣衣使最近正在金城调遣人手。若哄骗不行,只怕他们就要对主子动手了。这华昙寺虽好,却不是久待之地。”

风摇梅枝上的碎雪。

道慈侧头往窗外看。

“离去的时机未到,且再等等。”

说话间,一只黄白猫晃着大尾巴大摇大摆从窗外走过,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道慈望着黄白喵跳上墙头的身影,眸色深沉。

“去查查,昨日大殿上是何人奉的是何香。”

入夜之后的青云庵很安静。

齐酥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像条咸鱼干。

她柔弱得很真实,已经对男色完全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静柔指派了静合来照顾她。

请人来看病是别想了,就连煎的药,都是上回生病剩下的。

不过静合也去了大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药可以不吃,饭不能不吃啊。

齐酥躺不下去了,翻身下了床,自往灶房查看。

夜间起了风,吹得青云庵里的枯枝摧摇欲折。

穿过后殿边的夹道时,冷不防听到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

大佬酥是闯过好几个鬼本的人,对装神弄鬼的事情完全免疫。

“什么人在那里?”

见她出声,后殿底下的阴影里翻出一团影子,带着气音的哭腔响起来。

“救命,救命……”

齐酥听出来呼救的声音很熟悉,正是那一去不返的小尼姑静合。

“小师父怎么了?”齐酥一边问,一边擦亮随身携带的火折朝后殿走去。

见火光亮起来,藏在暗中的人似有些忌惮。

静合跌跌撞撞朝她扑过来,身上棉袍被扯下了一半,帽子也掉了,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

“齐施主!”静合这会儿看到齐酥就像是见到了从天而降的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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