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绰在婚礼上第一次见到了她的姐夫,王六郎。

他个子很高,挺白净的,只是面相有些凶,身材已经开始发福了。

刘绰有些想象不到,刘蓉当时是怎么看上这货的。

刘主簿和曹氏又是以什么眼光去挑女婿的。

就这样一个人居然还通房妾室一大堆。

她不止一次听曹氏还有那些来访的七大姑八大姨提起王六郎,都说他是长得极体面的郎君,刘蓉能嫁给他,真是好福气云云。

反正,要她选,她是不喜欢这种长相的。

不是她偏心自家人,她这个姐姐长得有七八分像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分明是美人一个。

刘蓉和王六郎几乎是卡着点到的,他们刚进夏氏那里请了安,刘珍的迎亲队伍就归来了。

“啊呀,这是绰绰啊,之前你说咱们妹妹病了,需要休养,让我不要打扰她。今日一见,绰绰的身体十分康健嘛!”王六郎看着刘蓉道。

“姐姐!姐夫!”刘绰行了一礼。

“我出嫁了,家里头为了珍弟的婚事忙得很,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绰绰!”刘蓉道。

“姐姐这么说就见外了,家里头人多,忙的过来。你们何时到的?孩子们过来了没?一会儿,抱到我那儿去,我做了很多好吃的给孩子们吃呢。”

“对啊,还是绰绰说得对。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见外呢。绰绰,姐夫有件事要跟你说。现在城里头好多饭馆食铺都开始售卖鸡蛋羹了。当初我就跟岳丈说过,这门生意还是我们自己做的好。岳丈是官身,自是不方便出面的。我只是个女婿,只要行事小心些,别人也说不出什么。绰绰,这蛋羹自然还是你这个灶君弟子做的最地道了,要不你把秘方告诉姐夫?”王六郎道。

唐朝法律禁止官员经商,规定:凡官人身及同居大功以上亲,自执工商,家专其业,皆不得入仕。

大功亲是指同一祖父母之下的亲属。

所以不止刘主簿不能经商,刘珍刘谦刘绰也都不能。刘蓉虽是外嫁女,也在受限范围之内。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还是有官员通过各种方式暗地里偷偷经商的。

刘纯早就来到了李二身侧,看这边似乎要谈事情,就想拉着李二去闹喜房。

李二却只是离那边三人远了几步,拍了拍刘纯的胳膊道:“别急,先听听。”

刘纯眼睛瞪大了,“喂,李二,非礼勿听啊!你不是整天挂在嘴边的么?今天怎么?”

李二:“刘宅里现在忙成这样,谁顾得上你五妹妹,你也不想她被人欺负吧?”

刘纯不以为然,“那是她大姐姐和大姐夫,怎么会欺负她呢?”

李二:“对啊,既然都是自家人,听听又何妨?”

刘纯:“...不对啊,这是我的自家人!”

李二笑道:“是啊,你是自家人,而我,是你的书童啊!”

刘纯:“....”

他总觉得来到彭城后,李二的脸皮日渐增厚,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回到浙江道,李长史可千万别说是他把李二给带坏的。

只听刘绰道:“其实,阿耶也不是不想做这门生意。只不过....”她语气里满是无奈,“我悄悄说,姐夫可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是我告诉你的。”

见她这样,王六郎更想知道了。“你说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刘绰道:“明府很喜欢吃鸡蛋羹,想必姐夫也听说过吧?”

王六郎点头。县令大人喜欢吃鸡蛋羹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刘绰接着道:“有次明府来访,留在府中用饭,我上菜的时候听到他说想跟阿耶合伙做生意。明府的意思是,开个酒楼,里头有他的干股。咱们家有食谱秘方,可以少出些,可还是需要很大一笔钱。阿耶的意思是,等忙完大兄的婚事,再想办法筹钱。若是姐夫你这里有钱的话,倒是可以入一股。”

刘绰知道,王六郎哪来的钱?他上次从刘主簿借的钱怕是又已经挥霍的差不多了。

虽然他动不动就把刘主簿一家人迂腐这种话挂在嘴上,但真让他跟明府大人合伙做生意,他还没那个胆子。

“原来是明府想做这个生意?幸亏我没开那个卖蛋羹的早食铺子啊!若是以后明府的酒楼开业,现在这些抢了他生意的,可都得倒霉啊!”王六郎从身上摸出几颗饴糖,塞到她手里,“绰绰,多亏你告诉我了,要不然我还真会惹上麻烦!”

刘绰低头一看,居然就是他们家今日喜事发出来的喜糖。

“姐夫,我今日跟你说的事,你千万不要传出去啊!若是惹怒了明府,让他知道消息是从你那里传出去的,阿耶也救不了你啊!”

“知道知道!”王六郎脸色更白了些,“不敢不敢,我怎么会说出去呢?岳丈不愧是做主簿的,口风真是紧。这些事可以直接跟我说的嘛!”

王六郎惨白着一张脸,招呼刘蓉一起去了刘珍的喜房。

开酒楼要投资的钱实在太多了,这样大的生意他就是想掺合也掺合不了。

“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与民争业。”李二走过来道。

刘绰也没问他为什么要偷听,笑着道:“跟你学的,做事要干脆利落些。我不这么说,他自己就会在外面把生意做起来。”

李二:“无妨啊,若是刘主簿不知情的话,是无罪的。你就不怕将来扯得这个谎被拆穿?”

刘绰自信道:“不会的。我只说在大兄成亲后开酒楼,又没说具体时间。以后城里总会出现新的酒楼,也一定会售卖鸡蛋羹。明府不可能以自己的名义开酒楼,而他自然也不敢去问明府。”

李二道:“我猜,你刚才的话也不全是谎话。你是想自己做对不对?”

刘绰避而不答,经商这事毕竟要十分小心才行。她可不想给刘主簿惹麻烦。

“纯阿兄,走吧!咱们去看闹喜房?”

他们到的时候,却扇环节已经结束了。

屋子里人很多,男客们在闹喜房的最前线,女客们都在外围。

余巧儿和刘珍在共吃同一根面条。

面条越来越短,两个人的嘴巴也越来越近。

刘绰没想到,这婚俗在唐代就有了。

她正一脸兴奋地看热闹,忽然一只手蒙上了她的眼睛。

李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看看,这屋子里哪有你这个年纪的小娘子?你那些姐姐妹妹也都不在啊!”

他说的是实情。刚才便是那些已婚的女子,也都羞怯地低下了头。

只有她,欢呼雀跃,一点难为情的样子都没有。

她又忘了,自己只是个快要九岁的小孩子。

“我还是个小孩子嘛!有什么关系?”刘绰辩解道。

她突然想到什么,拉下李二的手:“那你自己呢,你不是也在看?”

转过身却发现,李二的耳朵有些红,居然用另一只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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