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天恒有这么大的规模!”高副总上了车就感叹,“听说他当时被您放在长庆了,只知道这个人下得一手好棋。想不到啊,落魄的凤凰又就了高枝了!”
欧阳苑笑道:“你被李显骗啦!他那里现在的规模原来就有的,那是咱们市里原来的老文化馆和工人文化宫,不过是在原有的基础上修饰了一下。”
高副总原来是第二分公司的总经理,他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欧阳苑说的这些他不相信。这片地原来的确繁华过,但那是典型的老城区,二十多年来无人问津,甚至新兴的产业和开发商都看不上,唯一有价值的是还算处于中心区,但周边的居民楼至少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那里全是老人,年轻人早就搬到商业密集、人口众多的新兴地块儿去了。
他是本地人,对这一片相当熟悉,今天虽然没有把天恒看个通透,但就从大门走到主楼这个过程,放眼四望全是新的,整个局势大有改观,这不可能是欧阳说的修饰一下就能完成,无论是资金的投入还是设计建设,工程量不比新建少。
“开始我还奇怪咱们长鸿花这么大的价格来收购,现在看来不算虚夸,天恒值这个数。怪不得李显那么硬气!”
欧阳苑不想理他,刚才在会议室里他两次把话说得不合身份,成了天恒的笑柄,她想静一静,因为她还没有从被李显一口回绝的那种打击中恢复过来。
长鸿在本市当然是首屈一指的大型民营企业,她不论走到哪里自然都会成为焦点,这份荣耀的背后是有天鸿庞大的经营能力和赢利能力在支撑,她的企业养活多少个家庭,为本市贡献了多少的GDP,她不应该是那个坐在一家小小公司小小会议室里的谈判者,公司只要派来一个副总就足够表现一种态度。
成为天恒笑柄的不会只有姓高的,现在那帮人一定在背后议论她,不用说,她的糗事定会成为天恒员工津津乐道的话题,不用几天,这个消息就会传得满世界都知道,大家都会说长鸿在一个尚未开始营业的小公司里吃了闭门羹。
欧阳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的目光透过车窗,公路两边的树木光秃秃的,光滑的枝丫上堆着有些灰黑的积雪,一切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包括长鸿总部的院子里也透出毫无生机的气氛,她得承认,李显的天恒的确比长鸿这里显示出更多的生命力。
“所有的初创公司都会经历这种阵痛。”
欧阳长鸿从来没有跟她讲过长鸿刚刚建立的时候所经历的艰难,那个时候她还在大学里读书,长鸿有一间企业史陈列馆,她从来都没有去过,她准备去看看,带着公司的中高层都应该去看看。
刚回到办公室,她的手机就响起来,她猜想应该是父亲,果然是欧阳长鸿打的电话,她把经过简短地告诉了他。
“这是可以预料得到的结果。”欧阳长鸿在那边轻轻说了一句,电话断了。
他知道,可还是坚持让我去做,让我受这个李显的轻视和折辱,他不知道她的女儿将会成为多少人的笑话吗?欧阳苑恨不得把手机从那扇宽大的窗子扔出去,金莉进来给她送咖啡,见她仍然呆呆地看着已经挂断了的手机,知道董事长的心情一定糟糕极了。她知道这个时候最好是乖乖地退出去。
“你让那个姓宁的来一趟!”欧阳苑吩咐金莉,“现在就来!”
金莉至少有半个月没见过宁致阳了。他们两个冷战期越来越长,金莉觉得他们的关系维持不了多久。自从父母跟她住在一起后,宁致阳以避嫌为由就常常不回来,对此金莉是理解的,但这个时间越来越长,开始是两三天回来一次,后来是一周回来一次,现在只要她不主动找他,他就几乎不回来。
金莉不爱这个男人,她找不到可以爱上他的理由。当初两个人走到一起纯粹是利益上的交换带来的自然结果,后来呢,宁致阳开始为她花钱,起初是小钱,然后钱数变得越来越大,最终她达成了目标,她在本市有了一栋房子,她因此获得了父母的感激,父母则在老家获得了更高的荣誉,当这些事情做成的时候,那种强烈的满足感就是她梦想中的成功吗?
时间总是会变化一切,既能淡化仇恨、悲伤,也同样可以淡化喜悦和满足。
她想过一种安稳的生活。宁致阳不是她梦寐以求的那种男人,他不高大英俊,也不风流潇洒,吸引她是的他兜里的钱,现在看来他似乎也远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富有。但生活已经安顿下来,她的年纪也已经过了去寻梦的最好黄金期,她只好把自己绑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安身了。
于是,离婚的话题就提了出来。所有的偷情都是好奇开始,最终以破坏家庭结束。
对于这个请求,宁致阳曾经心惊胆战过一段时期。他对刘天悦的感情很复杂,因为他是爱着这个女人的,这个女人因为喜爱自由而抛弃过他,又因为追逐自由和浪漫而不得不承受痛苦的后果,当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宁致阳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战胜了那个抢夺自己妻子的男人,而且他已经从神坛上跌落下来,摔得鼻青脸肿,他已经成为了宁致阳手下败将。
当他决定要为妻子女儿创造幸福生活的时候,金莉却一下子闯进了他的生活,加上李显突然受到了欧阳苑的重视,那么这个家伙有可能会东山再起,一连串的遭遇和巧合让宁致阳身不由己地扎进了命运的旋涡,他成了投资公司的代理总经理,他成了欧阳剑最亲密的朋友,他有了一个漂亮年轻的女人做情妇,一时间他以为自己马上就会攀上人生的顶峰。
激情过后,留下的永远是一地的鸡毛。金莉就像一只永远不知道满足的吞金兽,为了满足她的欲望,他不得不私下里动用了公司的流动资金,不得不为她购买房产、汽车以及各种根本用不上的东西,现在洪水退去,什么都没有剩下,包括他自以为会有的真情和高升。
宁致阳是生意人。他相当地善于算计,当他觉察出不是自己占有了金莉,而是被女人捕获之后,他开始谋划退出这场激情派对。他以金莉的父母在不便为由,常常不回去,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正在冷却着他与金莉之间所剩不多的激情。
女人本能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开始打那张所有的女人都会打出的牌,她要他马上离婚,她要用婚姻这条绳索控制住他。最初他以各种理由来说服、来延缓这个结果的到来,到现在金莉已经能够轻易识破他精心编织的谎言,她不再给他机会,她扬言要是宁致阳胆敢抛弃她,那么她将把两个人的事情透露给欧阳苑。
她既有这个机会,也有这个权力,更有这个便利。
但宁致阳对于她这个威胁丝毫不惧。他知道她不敢,要是那样的话,她就彻底地扯断了两人之间本就不牢的纽带,而且她也将失去一切,包括她在公司的地位。
所以,宁致阳摆出了一副你爱怎样就怎样的面孔,连个信息也肯回了。
对于董事长吩咐,金莉不敢怠慢。她本来是坚决也不肯给宁致阳打电话的,这很像两个争吵的孩子,谁先说了第一句话谁就认输了。但现在她必须打,这个事情不能委托手下的秘书来打,不合规矩。
但是宁致阳不接她的电话,金莉瞅着屏幕,冷笑起来。她用办公室的座机来打,宁致阳还是不接,她把座机设置成追拨的模式,哪知宁致阳很快把这个号码屏蔽了,根本就打不通。
她能把打不通这个事情告诉董事长吗,不能!
感谢现代通讯手段。她迅速编制了一条短信:姓宁的,董事长要见你,只要你还没死,马上滚过来!
宁致阳看着那条短信,冷笑道:“用这种低级的把戏,骗小孩子吧!”
但他担心这是真的,如果欧阳苑叫他去,而他没去,那么……
他给金莉手下的一个秘书打了个电话,那个女孩儿先给他撒了一会儿娇,然后告诉他:“宁总,董事长刚从天恒回来,心情可不大好哦,你认为她现在愿意见任何人吗?”
宁致阳放心了,他正在办公室里睡觉,昨天晚上跟几个朋友吃酒到后半夜,现在头还剧烈的疼着。
他在心里谋划了一会儿跟金莉的事情,但头痛的影响太严重了,他甚至不能思考。口渴得厉害,他想喝点茶水,但助理不会来给他冲的,况且他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现在的状态,迷糊了一阵,他终于深沉地睡着了。
梦里他正在跟刘天悦走在一片树木里,女儿在前面奔跑着,他能看见风把她颈后柔软的毛发吹得飘舞起来,她跑了一会儿,远远地指着一簇盛开的花让他看,他想看清女儿的面目,但她显得模糊不清。
一阵剧烈的摇晃让他的头疼得更厉害了,他觉得眼前金星乱闪,同时又想呕吐。
“宁总宁总,快醒醒!”助理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他用手努力摆脱她肥胖的双臂,“我女儿……”他说。
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他再也无法忍受恶心的感觉,他痛快淋漓地吐起来,直到没有任何食物残渣还能吐出来为止。
腥臭气弥漫开来,助理看着自己胸前一片狼藉的呕吐物,她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她也开始呕吐,她想及时避开宁致阳,但来不及了,她像报复似的把早餐全部吐在了宁致阳的身上,门口已经站了两个人,他们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然后同时转身向洗漱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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