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武馆的喜宴上闹出了乱子,镇长出面控制住局面,喜宴继续进行。戏台前冷冷清清,大部分人都去吃饭喝酒,只有为数不多的老人坐在台下看戏,周围夹杂着一些小孩子,在散座的人缝里穿梭打闹。
在看戏的人中间,有一个人很特别,他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贼眉鼠目,颧骨高遢塌鼻。初秋的天气还有些燥热,可是他却将两只手抄进袖筒里,伸着个长脖子东张西望。
别看他坐在戏台下,他的目的可不是来看戏的,他欠了别人一大笔债,赌场的老歪说,只要他能把这些人的行踪,原原本本地算告诉他,他喝酒推牌九欠下的钱就一笔勾销。
他要看的是姚家庄的执事人,也就是农村人俗称的“大总”,“问事的”。这个人叫姚敬仁,他就是姚齐山的大堂哥,王二原本是不想干这件事的,可是他欠下一屁股风流债,老歪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地痞无赖,他实在是不敢惹老歪,他也惹不起老歪。
他听老歪说,姚敬仁是地下党交通员。老歪让他记录下,姚敬仁都和那些人有亲密接触,剩下的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他习惯性地缩着头,两手抄进袖筒子,他一大早就来到姚家武馆,两只鼠眼始终窥视着姚敬仁的一举一动。
姚齐山并不认识他,姚齐山两去厕所都见到他,他正借着厕所的内墙往一张白纸上画东西,见姚齐山进来,他显得特别慌张,他赶紧把纸条往裤裆里塞。
姚齐山感觉这个人不正常,他对小铛铛说:“你帮我好好看着这个人,他好像不是什么好鸟,我担心他给武馆捅娄子。等抓到他的把柄再叫我。”
乔乾坤和老李他们,人虽然在姚家武馆,心里却被外面的事紧紧地揪着。查出叛徒很关键,子弹能不能顺利运到前线更重要。货物在白痴家只能做短暂停留,稍有闪失不但前功尽弃,地下枢纽也将面临灭顶之灾。
乔乾坤问老李:“咱们的接援同志什么时间到?”老李略微一皱眉头说:“不出什么差错的话应该到了,乔乾坤压低声音对老李说:“现在我们很被动,身后有尾巴盯着,你想办法脱身,执行第二方案。”
老李立刻会意,他把斜挂在腰间的长烟袋锅取下来,随便在餐桌上敲了几下,邻桌有几个人先后走出去。
姚家喜宴接近尾声,酒足饭饱的人们,有的去后院坐等开戏,有的拍腚走人。姚齐山把镇长、各位乡绅、江湖朋友、至亲好友、挨个恭送到大门以外,戏班也歇场息鼓吃饭休息。
姚齐山刚要回厢房喘口气,玉梅叫住他,玉梅说:“小铛铛在厕所里逮住一个人,大柱和小铛铛正在耳房盘问呢,小铛铛说让您过去。”姚齐山听玉梅这一说,他忽然想到还有这件事没有办好。
姚齐山随玉梅来到耳房,看到在厕所里见到的那个人,只见他抄着袖筒蹲在墙角,耸拉着的头能插到裤裆里,看见姚齐山过来,他的头往下埋的更深。
姚齐山问小铛铛:“你都看到他干啥了?”小铛铛说:“他一共王厕所跑了七次,我从他身上搜出十张白纸,每张纸上都画着东西,我看不出他画的是什么玩意,你看看吧。”
姚齐山接过一沓白纸,他看到每张纸上都画的满满当当的,看着像是一些小人。大柱说:“他是王庄的王二,没娶过媳妇,最好喝酒打牌赌博。”姚齐山想怎样才能让他说出实情呢?
姚齐山猛然想到,在他小的时候,常常看见父亲也画过王二画的这些东西,忙吩咐小铛铛去请父亲,看看父亲能不能看懂这些东西。
父亲一眼就认出蹲在地上的王二,他接过姚齐山递过来的白纸,一张一张看下去,看完最后一张,父亲抬脚就踢王二,他一边踢一边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没有一点出息。你得到谁给你的好处了,准备拿这些人去换啥东西抵啥债?你还是不是人?出门找个干坑栽死算了
姚齐山问父亲画的啥意思,父亲说:“王二画的是姚敬仁、戏班班主、有一个穿对襟褂子的小伙子,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人,王二肯定有他的目的,但他不说我们很难猜透用意。”
父亲和王二不认字,在村里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字。平时他们记个帐,或者是记个事,都是按自己的意念画个符号,画张图做记号,所以父亲虽然能看出王二画的是在记事,至于他记的是什么事,他如果不说别人也没办法全知道。
姚齐山和父亲,大柱玉梅和小铛铛,他们几个人轮番逼问王二,他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样,死活不肯说出究竟。
姚齐山说:“既然是这样,我们留下他也不起作用,把纸留下让他走人算了。”大柱和玉梅说:“这样就让他走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姚齐山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反正他今天也没有惹出乱子,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好把事做的太绝。”
父亲也说:“齐山说的对,咱们姚家和他王二无怨无仇,他总不会坏良心,故意加害我们吧?”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王二开口了,“老爷子说的是,我王二虽然穷,但对姚家没有恶意,我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想法糊弄一些养口的本钱,绝没有害人的心。”
姚齐山想到父亲说,王二画的有戏班班主,那就是师傅啊!这事他一定要告诉师傅。还有执事的姚敬仁,自从姚齐山回家以来,这位大堂兄可没少给他帮忙,姚齐山不想让这两个人受到一点伤害。
想到这儿姚齐山叫住王二,让玉梅回厢房拿来一部分钱,亲手交到王二的手中,他对王二说:“我不知道你遇到什么难处,但我能看出你也是一个,讲义气的人。
戏班是我家请来的,我不想让班主从我家出去后,就遇到什么不测。姚敬仁是我的亲堂兄,我也不想让他有过不去的坎。这些钱你先拿去应应急,以后有难处你尽管过来找我,我能帮你的就尽量帮你。不过我说的这两个人,谁也不能有麻烦,不然的话我会让你活的很痛苦。”
王二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钱袋接过去,夹在胳肢窝下抄着袖筒缩着头,摇摇晃晃的走了。
这边乔乾坤等人,他们被白痴热情地请到家里,乔乾坤里里外外把白痴的院子扫视一遍,站在白痴家的阁楼上,一眼就能看到姚敬仁的家。白痴家、姚敬仁家、姚家武馆。这三家是直角三角形,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在乔乾坤的脑海里产生。
乔乾坤看看牛车上的货物,基本上搬运的差不多了,他问白痴:“白贤弟,你家有没有存货的地窖?”白痴说:“哎呦!乔兄看您这话问的,这年月没有地窖那能行!还不叫日本鬼子,土匪羔子把老本全给搜刮干净了。”
乔乾坤说:“白贤弟我能否把剩下的余货存放这一段时间?”白痴说:“我这条命都是乔兄给捡回来的,你存些货哪有不行之理,只要乔兄信的过我白清风,你想放多久就放多久。”乔乾坤抱拳道谢,“白贤弟果然快人快语义薄云天。佩服!佩服!”
就在这时,白痴的管家慌里慌张跑过来,管家边跑边喘着气说:“白老爷不好了,有一伙伪军进村了,正挨家挨户搜查呢,马上就搜到我们家啦……”
乔乾坤心跳加快脸色发白,没有进白痴的家门前,小豆还告诉他,镇长和保安团的人全部都走远了,他们怎么又突然回来了?是叛徒告密还是……
乔乾坤等人正在白痴家小憩,白痴的管家跑过来说,镇长带领保安团和警卫队的人,又回来啦,正在村里大搜查,白痴让乔乾坤等人,抬着剩下的两箱东西下地窖,自己去前院休息。
白痴家的大门是敞开的,一伙伪军很快站满院子,领队的是个圈秃头,大胖脸盘子,细长的眼睛咪成一条缝,走路的姿势像只旱鸭子,腚摆头不摆,左脚右脚交替着往前扒拉,看到他能让人联想到,鸭子嘎嘎嘎嘎的叫声。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