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着走着,树木渐渐变少,竹子渐渐增多,路边的竹笋对我们不再有任何吸引力,连孩子走过时也失去了原有的兴致。我们无视嫩嫩的竹笋,把专注力放在自己要走的小路上。我们的眼前是一片萧条惨景,冬天里被雪压倒一大片的老竹连根拔起,地下留下来一个又一个竹根的大坑,地上倒着一片又一片死去的竹子。放眼望去,斜斜的山坡上满是陷阱。
在这边陡峭的竹林里,路开始变得非常难走,消防员领路的时候经常会滑一跤。照顾老大的消防员总是呲溜一下,让自己直直地滑到竹根大坑里,再爬起来,接应着老大慢慢走下去。牵着老小的年轻消防员小心翼翼地选择路线,他想稳扎稳打,但是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自已先跌下坡,连着老小也滑了下去,不过他牢牢地紧抱着老小,生怕伤到孩子。
黄指导员看到后马上调整了行动方案,他在我背后细心地关注着每一个的情况,当前面人没有光照到,在暗处行走时,他会及时提醒打灯的人:“你是他的光,你是他的眼睛,这样他才看得见。”;当前面人说好像没有路时,他会安慰说:“路就在我们脚下。”
前面的消防员和警官开始分别探路,后面的消防员也开始在竹林中寻找路,他这找找,那看看,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大家马上紧张地关心:“兄弟,怎么样啦?”后面的警官赶紧赶到他的身边,照顾着他。一会儿,后面的消防员就归队,他若无其事地说自己没事,只是手臂有点脱臼。
我感到很是抱歉:“真不好意思,让您受伤了。”
“没事,没事,你们平平安安就好。”
黄指导员拜托妙智警官帮忙照看着他队员,他又关切地询问前面探路队员的情况。
“这边好像是路,有看到红丝带。”一个消防员说。
“我这边也有红丝带,但是路不好走。”另一个警官说。
“我们旁边也有红丝带。”另一个人说。
我疑惑地问:“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红丝带?”后来我才明白,这片林子里,户外的人系下了太多红丝带。枝头的红丝带不一定能给人以方向,反倒会经常让人迷失了方向。现在庐山的生态保护工作做得太好了,山脚下的村民不敢到附近砍伐树木,就算离村庄很近,这些小路,村民也很少来走。大自然有着神奇的恢复能力,植物在无人光顾的野路上肆意生长,霸占地盘,原本就狭小的野路不久就消失不见。我想像得出来,户外爱好者在网络攻略里留下了野路的蛛丝马迹,后来的探险者往往低估了大自然的力量,它能轻轻松松就抹去人类走过的痕迹。
一个消防员拿出手机,看地图定位,他说我们现在离好汉坡的路只有几十米远,路就在旁边,如果横着向好汉坡路的方向走,应该很快就到。前面探路的人说走不过去,另一个人说,我们还是直直地往下走,没路也踩出一条路来,往下走肯定会到达村子,这个方向不会有错。除了固定照顾我们母子三人的消防员,其它的人都各自寻找出路。
找了一会儿,有个声音从远处传来,说可以走这边,于是四散的人又聚合一起,朝着那人说的方向走。那条路也不算好走,我们互相提醒着下脚注意的地方,告诉后面的人当心回弹的树枝,彼此照应着。
经过一个大块潮湿的石壁之后,路变平整了很多,我突然发现,这里我们曾经走过,我们在这块地方拔笋,剥笋,玩得不亦乐乎。玩的时候未知危险已近,再走过时,内心一片沧桑。而那袋精心剥好的笋子,还舍弃在高高的山上,留在心有余悸的记忆里。回想短短几小时,我们历经艰辛,倘若不是有消防救援人员和人民警察及时找到我们,为我们一路披荆斩棘,我们怎么能回归原处,走上坦途呢?
两个孩子话开始多了起来,他们侃侃而谈,迫不及待地告诉身边的叔叔们,两兄弟在这里做过的一些趣事,就像和最亲近的人一起分享他们的故事一样。他们成了小向导,路该如何走,他们都知道。我内心满是喜悦,这里离好汉坡第二个亭子不会太远,现在路就在眼前,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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