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袅看着永瑛逐渐康复,不甚欣喜,特别是永瑛学会走路和说话,更是让纤袅感到欣慰。永瑛还是白白胖胖的,在纤袅的照料下十分强壮。只要孩子会走路说话了,生命就有了保障。偏偏处于国丧期间,且不说怡亲王薨,谥和硕怡贤亲王;就连皇后乌拉那拉氏也薨,谥孝敬皇后。纵使纤袅再疼爱永瑛,也不能成日带着他娱乐,弘昼更是要每日去皇后梓宫守孝。而永瑛疏于照料,身体状况又日渐下降,终于在雍正十年六月初七申时,风雨声淹没了打更声,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永瑛高烧不退,嘴里不停唤着“额涅”“阿玛”,但是最终还是夭折了。
纤袅抱住永瑛余热的、幼小的尸体,悲痛欲绝,整个南三所都回荡着纤袅的哭声。弘昼正要让人将永瑛的尸体带走,纤袅就像失去理智的母兽一样,疯狂反抗着,逼得无人敢接近她。最后还是弘昼强行夺走了永瑛,然后死死抱住纤袅不放,才得以暂时控制住她。
夜里,纤袅一句话也不说,就是一直在哭。弘昼抱住她,给她擦眼泪,她也无动于衷。纤袅整日躺在床上,经血淋漓不尽,面色枯黄憔悴。她时常梦哭,梦到永瑛又哭醒。弘昼见她那样心里头也不好受,永瑛离去他同样也是伤心。但是他看到纤袅憔悴模样,也不好表露悲伤之意。只得安慰纤袅,却不怎管用。
“永瑛走了,你我都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弘昼道。
“我不想生了,生孩子太疼了,我生不动了!”纤袅痛哭,“我要我的永瑛!你把我的永瑛还给我!”
“不要哭了。”弘昼抱住她,“看见你伤心,我也是如此伤心。你若是无法振作,我怎么办?”
“你有那么多女人,她们都可以为你生儿子,我只有一个永瑛!他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我的永瑛多么可爱,多么聪明,他会走路,会说话……他多可爱,我的儿子……”纤袅声音已经哭哑了,“我的孩子……”
弘昼见纤袅郁郁寡欢,调养身子的药也不喝。弘昼担心纤袅继续如此下去,终于想到一种方法。
纤袅本来昏昏沉沉地睡着,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哀乐。她抢撑着身子走出去,忽然看见一个巨大的“奠”字,周围挽着白花,还立着许多白色的花圈,南三所哭倒了一片人。纤袅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忙去问哭倒在一旁的杏雨。
“五爷说,他说……大阿哥阳寿未尽,他……他去找大阿哥了!”杏雨哭道。
其实南三所许多人都哭得不太自然,但是纤袅并未察觉。她走到“奠”字前的棺材前,抱住棺材,撕心裂肺地哭出来。
“你怎么可以留下我就不管了!我的哥哥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傻啊!”
纤袅痛哭流涕,忽然倒在棺材上昏死过去。弘昼本是装死,察觉到异样,忽然从棺材里翻腾出来,抱住纤袅。这个病美人,自从失了孩子,一听说丈夫也没了,一瞬间就感觉喘不上气,忽然昏厥。弘昼把她放在床上,连夜唤太医来诊治。所幸吊住一口气,见弘昼一直在身边,一下子扑在弘昼怀里抽泣。
“我去问了阎王爷,阎王爷说,他将永瑛送去了美好的天堂。永瑛告诉我,他很好,叫我和额涅不要担心。”
听他这样一说,纤袅舒心了许多,吃了几服药后好了许多,精神状况也好了许多。这几夜她又梦到永瑛,不过是梦到永瑛在对她笑,告诉她,自己在天堂很好。
为使纤袅更快走出丧子之痛,弘昼带她在御花园游玩。此时御花园景观甚美,不愧是人间四月天。又有百花争艳,纤袅抚摸着一朵牡丹,恰巧牡丹开得正艳。弘昼摘下一朵牡丹戴在纤袅头上,纤袅的脸马上就红晕了。纵使二人结婚已有多年,但是始终如新婚夫妻一样,你侬我侬,郎情妾意。
“只可惜,花再美也会凋零,怎比得上这眼前的美人呢?”弘昼道,“眼前的美人可不会说走就走,美人永远都是美人。”
“你倒是折煞我也!”纤袅笑道,“花会凋零,人也会老啊!”
“那不就是白头偕老了吗?”弘昼横抱起纤袅,“这些花好看吗?”
“很好看,我都喜欢!”纤袅道。
“我把御花园给你搬到南三所来如何?”弘昼问。
“搬到南三所?这恐怕是不行吧?”纤袅道,“与其说把御花园搬到南三所,不如说把南三所搬到御花园。御花园始终是如此生机,各地的奇花异草都汇集在这里,一年四季都可以见到百花齐放,哪怕是白雪皑皑的冬天,也有梅香阵阵。”
“你喜欢什么,我就可以给你什么。”弘昼轻轻放下纤袅,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一路上其乐融融,好巧不巧遇见弘历与弘晳在讨论政事。
弘历看见弘昼又整天不务正业,又是几句斥责。弘昼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顾每日陪着福晋游山玩水,逍遥自在。
“怡贤亲王、大行皇后先后离去,汗阿玛本来就心烦意乱,你倒好,整日不务正业,成何体统!”弘历斥责,“你是觉得这几日汗阿玛抽不出空来惩罚你?之前还说娶了福晋就好生读书,你这是整日待在南三所不出门了啊!”
“四哥,我这不是多陪陪纤袅嘛!您体谅体谅。”弘昼道,“纤袅可是我的嫡福晋,我不好好陪她谁陪她?女人就是要宠着!”
“五阿哥倒也没说错。”弘晳默默一笑,“至少夫妻俩情投意合,也算是一段良缘。”
“那可不是!理亲王,总算说了一句好话了!”弘昼道,“我和纤袅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是那一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五弟,不是我说你,你我都身为皇子,你不为汗阿玛排忧解难也就算了,到处惹是生非,胡作非为!”弘历训斥,“你要时时记住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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