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忙的商业街上人潮涌动。

春风中五颜六色的裙摆摇曳。

戴着明黄兔耳头盔的瞿宁将把手左拧右拧,不断变道穿梭。

她的新两轮电动车重得很笨拙,掉头和转弯时还会发出自动提示声,像是什么重型卡车一样。

“取餐,1602订单。”

瞿宁一边说,一边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非常魁梧的男人从街那头匆匆走过。

那人非常高,衣服下的肌肉块不算非常明显。

他将手插在了口袋里。

除非近距离接触,光靠看,很难看出他有六个指头。

她看着街那头,眉头微微地皱起来。

她已经整整两年没有出现在那些场合了,自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出现。

这里只有随时随地发传单的健身房和游泳馆,这个人就算要找正经工作也不会找到这里来。除非有重要的事,他是专程来这里的。

“好了好了!”

负责装袋的服务员急急忙忙地把外卖袋递给她。

做得太久,这单八成要超时了。

她从年轻的兼职学生手上接过外卖袋,跑着上车掉头。

对于她来说,那个人只是无关的。

就像在冬天看到一只臭虫一样,她啧啧称奇。

至于臭虫为什么没被冻死,为什么爬到她脚前,她不关心。

目前最重要的是把这单抓紧送了。

超时的代价尚在承受范围之内。一旦客人投诉,骑手就要被额外罚钱,系统派单也会减少。

所以不能让客人投诉。

她再度匆匆地穿过人潮,没发现方才在注视别人的同时,陌生的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

年轻女人穿着百褶裙。大太阳下,发丝透着浓黑色的阴影。

她跟腱的伤疤犹如蛇,延伸着向膝窝爬去,被黑袜遮得严严实实。

她一边抽着烟,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刚刚那是不是白边?”

六指男点点头:“是她。”

“她没以前警惕了。说实话,现在这个活挺适合她的。那边说,优先考虑女的。”

“白边不是说不回来了吗。她现在怎么送起外卖了?我还以为在哪儿高就呢。”

“铁塔。”

女人不悦地皱了皱眉:“你当年被人家打得还不够惨吗?她回来,你就只有继续坐冷板凳的份。”

铁塔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余光里,女人的烟已经烧出一节。

他立刻收起脸上的不屑,伸出手去接烟灰。

那女人看着他的手笑了,将烟灰抖落在他的第六根手指上。

车来车往,铁塔刚处理完烟灰,一辆长长的商务车疾驰而来。司机一脚刹车,车稳稳停在他们身前。

铁塔将车门打开,女人掐灭烟,施施然上车。

铁塔等她坐稳,才爬上车。

司机又一脚油门,车轮以九十码的速度滚动起来,压着虚虚实实的交通线飞驰而去。

······

······

玻璃罩下的花园里,陈愿几乎坐立不安。

今天本来是出调查结果的日子。她从早饭开始等,左等右等,结果等来一个尸体失窃、全力追查的答复。

通话里,陈愿几乎要气笑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糊弄?”

那边诺诺说不敢,叽里呱啦地要介绍所谓的绝对忠心,被陈愿立刻打断:“明晚之前,给我合理的解释,不然就下去找那个和尚问吧。”

不由辩解地挂了电话,她仍然觉得心头火大。

“小姐,六爷的人来了,说要聊聊股份的事。”

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陈愿回头看了他一眼,摇头。

“不聊,不见,说我在忙。”

“筷子头亲自来了。”

“你说,”陈愿没好气:“最近找事的人多,事也多。”

短暂愣神以后,管家飞快地跑了。

他的裤管会飘。

陈愿看着他年轻的脚踝裸露在北风中,心中直道佩服。

北方不比南方,冻死不仅仅是一种修辞手法。

北方人应该知道冷空气的厉害。她依稀记得管家是山东人。

怎么,山东人不但长得异常高,难道还不怕冷吗?

那身黑西装消失在寒风中。陈愿掀开电脑,点开最新一封邮件。

面试筛选结果

按照一级安保标准以及补充事项,共七名男性、两名女性通过初试。

五局筛选具体结果如下(按综合评估成绩降序排名):

一号,柳云鹏(铁塔),身高186cm,体重87kg

···

九号,李妮余(银珠),身高167cm,体重72kg

······

她点开附件。

人都调查得很清楚。

她拖着鼠标一目十行地看完,只觉得这批人十分平淡。

他们肯定是合格的打手,但这群人里,没有陈愿真正想要的人。

陈愿想要一个既能独当一面又忠心耿耿的人。

准确来说,这样的人,她和她爹都没有。

爹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陈愿叹口气,想:他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管好就够了,招兵这种事不能指望他。

她边想边敲回复:继续。注意保密。

不管怎么样,多几个新打手也是好的。

身边的人一直在减少。

六叔那群人以为这样就能让她知难而退,简直是大错特错。

陈愿不是她老子,她不会被任何东西吓倒,更不会走为上策、一走了之,任凭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落入他手。

说到六叔,她又想起他那不学无术、混混度日的儿子。

小六美名远扬,家宴上六叔永远是和六婶两个人挽着手进来。饶是如此,女人们最喜欢的茶余饭后,仍然是小六的精彩事迹。

六叔啊六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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