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白痴……明明舞蹈天赋那么好?”

“技巧和体力还是有区别的啦,虽说小时候,叶翎还是很擅长体育的,可接手广播社以来,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再没看她锻炼过了……”

“也不对吧,乐正同学也一坐就是——啊对了,小夜学姐!”

“好啦好啦,雪凝学妹刚提到过,学弟你的反射弧还真长啊~”

秋雨听罢,急忙转头,只见雪凝又开始审起稿件,无意插入二人的对话。

“抱歉,雪凝……”

“关心学姐是好事,不过别忘了当下的问题在织画哦~”

还是雪凝好说话,若换作织画,指不定又得挨一顿骂。

秋雨只觉身子被拽了回去,端木夜双手往肩上一搭,拍了两拍,露出令人安心的笑颜。

“安心啦学弟,早上我也在操场,大概猜到什么情况了,织画那边就交给姐姐我吧~”

“小夜学姐的话,或许还真可以!拜托了!”

“嗯,那回见啦~”

端木夜说着,朝秋雨和雪凝打了招呼,又从边上的碗里捞了几颗润喉糖,便翻下栏杆离开了。

她翻下去的动作还挺利索的,果然这位学姐才是深藏不露吧。

“——秋雨,继续咯,又有班级送稿件上来了。”

“欸——”

短暂的聊天后,秋雨又投入工作了。

但愿小夜学姐能安抚好织画吧,待轮班同学到来后,秋雨还是想再回广播社一趟。

——

“……”

少女坐在钢琴前,忽而听见窗外传来的几声吵闹。

更远处是环绕加油声与发令枪声的操场,充斥着人间烟火。

庆幸的是,这些杂声被周边的树丛竹林过滤掉七分,相比之下,此间已是清净之处了。

她没有弹琴,只将双腿蜷在凳子上,双手抱紧,陷入无止境的沉默。

从开幕式结束到现在,脑子里可用一团浆糊来形容了。

她不敢面对那几个同班同学,不敢面对舒老师。

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脆弱?

区区这点挫折,竟能沮丧这么久,而且越是回味,就越是悲伤。

这也太奇怪了。

不过是舞蹈没跳好而已,不过是伴奏没放出来而已——不过是让秋雨救了一次而已。

到现在还能清晰记起来,秋雨从身后出现的那个瞬间。

明明已经暗下决心,不再依靠任何人了。

可他接过控制权的瞬间,竟涌来一阵安心感。

那黑暗的数十秒都没让自己动摇,而那般强烈的情感,就在秋雨出现的瞬间,化作泪水不住地涌出眼眶。

没有比这更明确的因果关系了:秋雨来了,所以哭了。

——真是没用。

织画抬起头来,想把刚涌出的几滴泪倒回去。

【你到底,是怎么看待雪凝的?】

【——刚刚不是说了嘛,当然是朋友呀?】

【不是说这个,你看她对你的态度,怎么想都是,都是……】

【是朋友哦。】

【……你喜欢她吗?】

【喜欢啊,不然怎么做得了朋友呢?】

回想起那天和秋雨的谈话,织画只觉顿时无力,依靠上窗台的一角。

深秋的阳光从外倾泻而入,清冷的风掀起窗帘,说是入冬前的问候,又似那年春光下的梦乡。

【唉……】

【——但要说最喜欢的,果然还是叶翎学姐呢!】

【……啊?】

【叶翎学姐人又温柔,又聪明,又有担当,看她带领社团的样子,真的超有魅力,简直是我的理想型……啊,我说的这些不许告诉叶翎学姐哦!绝对不允许!谁也不许告诉!】

【好恶心……】

【哈哈哈,不过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和她说这些吧,就这样藏在心底。】

【……】

陆翊鸣曾说过的话,在那个午后,从秋雨的口中再次说出。

【为什么?】

【因为她太耀眼了,不该拘泥于我这样的人。】

那一瞬间,织画竟理解了陆翊鸣——那个她最讨厌的学生会长。

“呼——”

织画对着冷风呼气,尝试呼出那天一样的白雾。

可惜气流紊乱,没能看见一丝雾气。

“明明就是个白痴,什么乐器都不会,还老缠着我聊音乐……想想就来气。”

愤怒,悲伤,内疚,懊悔,各种各样的情感交织于心头,竟编成了一串简单的旋律,从未听过的旋律。

这段旋律顺着触觉传到织画的手指,手指竟开始对着空气弹奏。

【——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

秋雨的声音,还在脑海中回荡。

【看来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去吧——欸!?】

没用的,没用的,都是骗人的幻象。

【请问你的姓,读lè正,还是yuè正呀,嘿嘿……】

快从我的世界离开!

【那个,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不要再来,影响我练琴了!

【喂,点心公主,去琴房练合奏了——】

“——!”

织画像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全身猛地一哆嗦。

她咬起嘴唇,将脸埋进手臂里。

【好了啦,这样一来音就调好了。】

【我觉得比起小提琴,还是钢琴更贵一点……】

【放学前必须把这段练通顺了,比赛只剩一个月时间了!】

男生将小提琴架在脖子上,于织画面前拉动琴弦。

春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钢琴与小提琴的二重奏,在初中部的音乐教室飘扬。

“咚咚——”

记忆中的敲门声,亦如最初的约定,扣人心弦。

“咚咚咚——!”

“?!”

“请问里面有人吗——开门呀——!”

原来真的有人敲门,再敲钢琴室的门!

织画连忙从凳子上下来,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呜——夜姐姐骗人,根本没人在嘛,门都是锁着的!”

听上去,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好像还很熟悉。

织画想快点走到门边,却发现双腿已经麻木了,就不该保持这个姿势太久……

“那这个蛋糕该怎么办,也不能就这样带回去……”

——蛋糕?

织画不顾双腿传来的酸痛,小碎步挪到门前,将铁门内锁拧开,猛地转动门把。

“哇呀——!”

“什——”

身穿华丽蕾丝裙的金发双马尾少女,从门外翻倒进来,她手里端着的礼盒,像投石机投出的石头,飞向身后的空中。

——飞向织画的正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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