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实是没料到郑翀会这么舍得,先前还一副拳拳爱女之心的慈父形象,这会儿就亲手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
看来他也并非毫无用处。
狠得下心的人,关键时候会有大用。
郑翀佝偻着身子等候宋钊的回应,他在赌,赌杨破对宋钊的重要性,亦或者说,宋钊愿不愿意念点情。
茶室外是一方浅池,光照之下,池水反射,室内光影绰绰而动。
宋钊坐在杌上,看着郑翀好一会儿才道,“都说狼虎虽恶,不食其子,你倒是舍得下血本。”
语气听不出喜怒,郑翀心一紧,忙要跪下,“殿下。”
宋钊却抬手制止,“罢了,你既如此舍得,本王再拒绝,倒显得冷血无情了。回去等着吧,明日事情会有定论的。”
听到这样的答案,郑翀悬着的心落回肚中,朝他郑重一拜,“臣,谢过殿下大恩。”
郑翀走后,落地罩的层层纱制帷幔被人撩开,从里头走出一位青年,相貌平平,非要说特别之处,那就是深色直裰下的四肢健壮有力,似乎是常年习武。
他是景王的幕僚,名唤邓良。
景王坐在原处没动,背对着他道,“都听到了?依你之见,如何?”
邓良走到景王身旁,实话道,“换一个杨破,亏得不多。”
亏得不多,还是亏。
景王淡淡一笑,道,“那就好好利用,朝中哪些人有价值,贪财好色的,都列出来。”
邓良望向他,询问道,“殿下,闺秀非妓,可否不妥?”
好歹也是郑国公府的千金,公然拿去色诱,若是被弹劾,更得不偿失。
“有何不妥?”宋钊看着他道,“郑翀既然自愿把他女儿献出来,只拢一个杨破,岂不浪费了。”
好吧。
邓良又道,“殿下,郑翀此人自私至极,将来恐会坏事。”
“本王没指望他能成事,本来就是他自己靠上来的,他不过是怕被褫爵,想要提前上船占个从龙之功,啧,结果给老子捅这么大个篓子,罢了,给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宋钊起身,踢开地上的碎瓷片,道,“你留意一下大理寺,别让人坏事。”
可不能让人把美人计的美人给毁了。
“是。”
他打开茶室的门要出去,邓良忙跟上,“殿下,那位郑三小姐买的凶手就在大理寺中,除掉他,便是死无对证了。”
“嗯。”宋钊道,“小心些,让郑翀的人去做。”
“是,殿下放心,我这便去安排,以免夜长梦多。”
除掉凶手并不能万事大吉,这桩案子现在就是条臭鱼,谁沾谁带腥。
看着吧,卷进来斗的不光会有他,梁党和晋王的人也绝不会作壁上观,闻着味都要掺一脚。
天边的下弦月隐隐淡淡,上弦月即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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