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刀锋划破血肉的声音。
玉善的尸体被砍飞,飞过玉云白的头顶,朝着街市上砸去。
刀光再次追了上去。
是志饱的刀。
不要小看神门侍从,那可是拱卫神门,以战斗为立业之本的超凡存在。
神门侍从对危机有着天生的直觉。
虽然没有望气术那般强大的感知,但至少能察觉到异样,对付即将爆发的异灵,却是足够了。
“咕咕咕......噗——!”空中,血/泥哗啦啦地洒出来,异灵终于是撕破了玉善的肚皮,暴露在清晨的光晕下。
那是一只眼睛,一只巨大的,撑爆玉善肚子的大眼珠子。
咕噜噜......无数复眼裹着乳白的油脂和丝丝血红,从破口边缘挤出来。
志饱心底一惊,再出一刀。
明亮的刀光砸在玉善的手臂上,却只是划开了皮肉,无法深入。
志饱知道,不能让这种怪物落在地上。
一旦踏上坚实的大地,有了发力支点,异灵的迅捷会让这条街道变成红色。
“吱咔——!”志饱还没挥出下一刀,玉善的脑袋忽然出现在他的左侧,一颗颗牙齿崩断,溅在他的脸颊上。
玉善尸体如卡纸般对折,在空中,玉善的后脑勺甚至碰到了腰。
玉善咬不穿志饱的牛皮甲,那可是通过机匠的祭炼,坚韧到刀枪不破的宝甲,一颗颗崩断的牙齿就是证明。
志饱的身体也坚比精钢,身为神门侍从,他能以肉身硬抗下地龙的冲撞。
玉善的咬合力再是惊人,也咬不断他的骨骼。
可是,对异灵来说,这足够了。
它有发力支点了。
下一瞬,志饱忽然头脑一晕,仿佛要搅烂脑花的剧痛戳进双眼——那异灵扭过身,正与他对视。
志饱看见了,巨大的眼瞳中,倒映着一座摇晃的,虚幻的,破碎的......城市。
“城市?”志饱心中疑惑,他从未听说过这个词,可他的心里却深深烙印了这个概念。
自己不能动了。
志饱感觉身体很僵硬,他感觉自己的双腿灌进了水泥,内脏也变成了石头般。
“肆言境异灵——!”志饱只来得及发出这一声嘶吼,声浪滚开,他壮硕的身躯便像是钢筋一般,被扭成了一条麻花。
异灵的双脚踩在志饱的肩上,看向玉云白。
玉云白已经拄着拐杖起身,他的反应和速度比不过久经训练的志饱,当他回神施展望气术,那异灵已经扑了上来,气机变得越来越清晰。
望气术扫向这苏醒的异灵,却像是一粒灰尘被吹进了克莱因瓶里。
这异灵不过少男体积,气机却像上一世的超一线大都市那般辽阔,一眼望不到边。
玉云白看见了破碎的瓦木,漂浮在空中的砖石,龟裂的大地,澎湃的海浪。
闪闪发光的玻璃。
玻璃?
这是他失去双眼后,第一次重新“看见”东西。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汪洋天中看见透明如水晶,毫无杂质的,玻璃。
他感受到了一股炙热的温度,他知道,自己的望气术能如此清晰,那怪物与自己的距离,或许不超过一根手指。
他也来不及闪躲,他就会死在这里,关于这世界的一切记忆,都会随着自己的灵魂沉寂。
他就像太阳下的烟花,拼命将手伸向太空,伸向云彩,可最后只能在一声爆鸣中被风带走,盛放的花火会绽出一刹的光华,吹出滚烫的光点,假装自己是一颗白昼的星星。
最后,湮灭名为“天”的画布上,留下黑烟,由风抚平一切。
就像海浪会抚平沙滩上的脚印那般,除了名为“时间”的卷轴外,没有任何事物能记录自己的存在。
这才是真正的终结。
“嗤——!”又是一抹刀光闪过,这抹刀光什么也做不到,却挡在玉云白的身前,挡下了异灵的扑击。
一道渺小的气息忽然闯入玉云白的望气术里。
是的,渺小,在异灵庞大的气机对比下,所有生灵的气机都渺小得像是灰尘。
可这粒灰尘却能拦下彗星的冲撞,哪怕只是一瞬。
一粒粒灰尘出现在玉云白的意识中。
杀喊声响彻街市。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那是一位又一位披着甲胄的卫守们,这等恐怖的生灵降临人间,他们却是拔出刀,直奔天灾,直奔深渊,纵身跳了下去。
玉云白被几只手拉开,拉到他们身后,他的望气术感知中,他们的经脉断了,碎了,可无数气机还在冲刺,他们的气机不再是小溪,而是冰,是坚硬的,清澈的,透明的坚冰。
他们是卫守,身负保家卫主的使命,从未质疑自己存在于世上的意义,也从未质疑过为何玉族人天生高高在上。
他们的心如冰一般清澈,掐灭了思想,组成玉族这一条大鱼身上,一层薄薄的,海浪一刮就会脱落的鳞片。
鳞片们还在脱落,一片片失去光彩。
玉云白险些摔在地上,他站稳身子。
望气术还在施展,这用鲜血冲刷出的一个呼吸的时间,终于给了他充足的思考时间。
他咬紧的牙关豁然松开,有节奏的叩响在他的口腔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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