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小张从桌面爬了起来。

骨架子架在桌上一整夜,显得非常疲惫,而且昨夜的茶水喝得有点多,眼皮浮肿延至到了脸颊,感觉眼珠子都快要移不开了。搓着下半张脸,一整夜的时间已经长出了胡渣。

又贯穿全身的酸痛,疲惫不堪,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样。

接着一声喷嚏,把自己拉回。

踉踉跄跄出了外头,找了个满缸的清水,接了一瓢盆,用清水清洗了几下脸庞,顺便漱了一下口,一下子精神了些许。

然而,他从后门进入忙碌的伙房,再次走到人汇聚的厅内。

比起昨日,今天的天气依旧不好,脏兮兮的天空勉强投下吝啬的灰暗光亮,光线抚过水泥墙,让人脸显得无光,大伙脸上都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外面虽没有再下雨,地上却湿漉漉的,更像是下雨的征兆,而不是雨后的印迹。

这时候,徐顺弟翻遍手中的报纸,忿忿不平的往桌上一丢:“这该死的天气,连报纸都是前几日的。”

徐顺弟的抱怨没得到一句回应,也没人看他一眼。

然后一切归于原有的样子,就是小张看得样子。

大夫人一脸漠然,挪了挪眼镜框,时不时用手中的笔在记账本上画上圈;二夫人正吃着桌上放着的点心,时不时发出不怎么讨喜的吧唧声;三夫人拿起一本带有书签的书,翻到书签的那一页,看了起来,而她面前摆了一杯酒和酒杯;唐卫明闲着无事,用断了三根手指的手玩弄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徐顺弟则是再次拾起报纸看了起来,即便已经看过,但还是举过头顶,背靠椅假装很认真的样子。

看似很和谐,小张认为总有不好的预感在暗流涌动。

过了一会,唐卫明在弯腰时不小心碰落铁茶缸子,缸子滚到三夫人脚边,三夫人无动于衷,只是抬起一条腿搁到另一条腿上。

而铁茶缸子掉落的声音,有足够的回音在他们耳边盘旋,他们好似没发生一样,各自沉浸到自己的活动中,不受干扰。

即使同在屋檐下。

似乎也并未让他人亲近自己,谁都不去关注身边那个人,可诡异的是,能感觉到他们只关注一点——那就是不去关注对方。通过传递出的某种紧张,对对方的藐视,以及围绕着自己的麻木,他们的一呼一吸,都在表示:你是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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