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李肖读出了第一句。

一开口,全班立马肃静。

不为别的,这腔调跟电台里播音员一模一样。

同学们看向李肖,不相信这声音是从那张年轻的嘴里说出。

王军站起身,迈着狐疑的脚步来到李肖桌旁,在桌隔、椅子、桌下一顿乱看。

“你嘎哈?”

老师生气地问王军。

王军用拇指和食指托住自己下巴,表情夸张:“老衲怀疑他带了录音机。”

“捣乱,滚回去!”老师训斥。

“得令~唉。”王军一抱拳跑了。

王小丽正对着小说入迷,忽然感觉到班级肃静下来,老师又突然训人。

她迷迷瞪瞪地抬头寻找,看到李肖安静地站着,还以为老师在训他,立马精神了。

“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

李肖继续读,声音不紧不慢,沉稳悠然,像是在给朋友讲一件事,还是慢慢道来。

“哎呦喂,这家伙从哪儿学的?”

刘军是真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闭嘴!”

刘美凤放下手中的小镜子,冲刘军瞪眼。

“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读书的声调高了起来,顿挫鲜明,他的眼睛也配合地看向远方。

好几个同学都跟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前方讲台上却只有老师忧郁眼神里的惊讶,哪里有什么远山和长江。

“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

读到这儿,李肖“啪”的一声将课本拍在了书桌上。

“他这是要背诵吗?”肖木子的心中已不止是震惊,更有一些多于他人的期待。

李肖跨出桌位,站在通道上。

他向北一伸手:“然则北通巫峡,”

又向南一伸手:“南极潇湘,”

“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他后退一步,面对李红军,仿佛这个疑问是专门给他的。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背起手,李肖向前徐徐迈出一步。

“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

背诵到这一段时,他声音低沉,仿佛有什么黑云压顶一般,一句迈一步,向着讲台方向。

“登斯楼也,”

李肖登上讲台。

老师不由自主地向旁边站了站,把主位让给了他。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转而,他的声音又清亮了起来,就和他少年的脸一样充满春天的希望。

“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带着微笑,他走到叶学文桌旁。

沉浸其中的叶学文点了点头,忽然又觉得自己不该应和他,移开目光又不知该看向哪里。

“嗟夫!”

读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李肖深吸一口气,让气息随着读音缓缓吐出,在后面又加了一点颤音。

刘美凤握着镜子的小手,竟然出汗了。

王小丽目不转睛,仿佛还掉在惊诧里没爬出来。

“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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