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日军指挥部,我们回到银行,此时日本军队已经从银行撤走,银行也恢复了营业。

这说明军令传得很快,我们这边刚有结果,那边就收到命令撤走了。

是的,先生同意了接受藤田正雄的投资,这不难猜出。在强权的威胁和压迫下先生无奈做出了这个违背他意愿的决定。这件事显然是佐藤一文和藤田正雄策划好的,就是要用先生对银行和家人的责任逼他就范,连我也在他们的威胁条件之内。跟此刻的日本军队相比,先生无疑是弱小的,他无力反抗,只能妥协。佐藤一文和藤田正雄的一唱一和令人作呕,我们明明知晓他们在演戏,却无法揭穿他们,就因为佐藤一文掌握着枪杆子,只要他一声令下我们随时吃枪子。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我也希望先生不要妥协,为了名节誓死不从,然而有时候留着有用之身,能做更重要的事。以退为进是一种策略,暂时的妥协是为了保存自身,退其实是为了进。

“这次博弈是我输了,银行和家人是我软肋。”到办公室后,先生叹道。

“先生没有更好的选择。”我说道。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我所珍爱的人因我而死。生命终有尽头,然而我无法接受我身边人的生命因我戛然而止。”先生道。

几天后,先生和藤田正雄拟定好合同,正式签约,接受藤田正雄的投资,十万大洋换取江北银行百分之五的股份。藤田正雄成为股东后,积极约见江北银行的其他股东,不限于燕京、申城等地,他在华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日本的进攻愈发猛烈,国内接连几个大城市沦陷。日本利用汉奸在金陵培植了伪国民政府,企图腐化国人,诱导更多的国人成为汉奸卖国贼,这是用我们自己人统治自己人、压迫自己人、残害自己人、劝降自己人,用意险恶,其心可诛。侵略者的惯用手段便是除掉反对自己的,利用顺从自己的,将矛盾转移到被侵略者内部,让被侵略者无暇他顾,继而习惯于被统治。习惯是一种可怕的力量,它不起眼,并不惊天动地,却让人思维固化,产生定式,觉得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再也无法跳脱思维的牢笼,只能浑浑噩噩地存在着。习惯是时间最得意的杀手锏,随着时间的流逝,习惯便不声不响、悄无声息、潜移默化般地进化为本能,让人不需要思考便做出反应,自己甚至无法察觉。

十个月的全面抗战,我们的军队败多胜少,然而为数不多的几场胜利战役还是让国人看到了希望。当先生读到毛先生的《论持久战》时,他开怀大笑,很久没有看到他这样笑了,他捧着报纸读了一遍又一遍,“天降如此奇才,真是天佑我中华。论述有理有据,不容辩驳。”

他让我和夫人也读了读。

夫人道:“骐骥哥,毛先生说得如此详细,不是暴露自己吗?日本人会有所防备,寻找应对之策的。”

“这就是毛先生的高明之处,阴谋易辨,阳谋难防。毛先生这是科学性地分析,推导出必然的结果,日本人防无可防,避无可避,只因他们从一开始便是错误的,非正义的。绝望的最深处便是明明知晓一切却无能为力,这将是日本帝国主义接下来要面对的。毛先生并不是暴露自己,而是光明正大地打击日本侵略者的信心,如此一来,当局势走向毛先生所预测的方向时,日本侵略者便会质疑自己,继而陷入无尽的绝望,最终走向失败。毛先生不仅仅言语上驳斥了‘亡国论’和‘速胜论’,更是科学和详细地分析了‘持久战’的原因和必然性,让人不得不信服。正如毛先生所说,日本小而强,短时间会占据上风,但后劲不足,根本无力占领全中国;中国大而弱,处于劣势,力量尚未完全积聚,也不能一下子赶走敌人。亡国和解放的结局目前是相持状态,正无时无刻不在进行激烈地交锋。所以我们要团结所有能团结的人,利用好国际援助,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将日本帝国主义赶出中国,绝不让日本占据中国之寸土。”先生道。

“毛先生说的很清楚,要想最终获胜,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还只在第一阶段。”夫人道。

“在他的领导下,我们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日本帝国主义已日薄西山,只要我们撑下去,他们难免会崩溃瓦解。”先生道。

“那先生,这场仗还要打多久呢?”我问道。

“没有人知道,我们不问时间,敌人要打多久,我们便打多久,直到完全胜利。战争的演变千变万化,既已知取胜之道,我们唯有竭尽全力。”先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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