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茫的村民,举着鱼叉、镢头、柴斧……陆陆续续踏过翻滚泥浆,聚齐到广场上的这大段时间里。

站在屋内的数人,并未有别样举动,始终就那样直直的站着,沉默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既没有慌张,也没有逃离,甚至于都没有彼此交谈。

仿佛眼前这群普遍身材低矮瘦弱、衣衫破旧、满面菜色的村民,在他们眼中,是如此的新奇与震撼。

直到村中族老赶来,在村民簇拥下,走近公屋前十数步的地方。开始要正式交谈的时候。那几人这才彼此对了一下眼神。相互靠得近了一些。

族老先是看看身后的村民,这才抬起手来。

“不知道几位远客,何处而来。到我这小小村寨,有何贵干?”

“是吴语。”数人中,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

当头那位,依旧还是之前一开始就发言的男声,朝着同伴点了点头,向前一步。

“老人家,我们是误入贵地。因为先前昏沉得太久,一时片刻,理不出头绪。还请您指教,贵地是那个省份,市、县?”

那族老闻言,又不是本州的腔调,说的话,也颠三倒四得厉害,不甚完全理会得明白。

但到底,这族老,一村之首,年末岁首是能往城里去走几遭的人物。总是给他抓住了关键词汇,大约是听明白了。

只是,虽然听得明白,却更为疑惑。

他扭过头,朝着身旁的族人。

“他是在问我们是哪个州府吗?”

“好像是这个意思。”

“听口音,都不像是南人。”

“对,至少不是我们这一带的。”

族老的脸色一时间便阴沉下来了。正待扭头作答。

却料不到,那间被雷击中的公屋,先前就已摇摇欲坠,此时更是支撑不住。

“咔嗒”一声,那顶梁便从中断开,朝着下方数人,砸了下来。

说时迟。只见那六人中,一个丈八大汉,挺身而起,就屋内擎起双手,一左一右,将那海碗口一样粗细的大梁,牢牢抓在了手中。

就在村民惊讶之际。只见那油黑大汉,顾盼一回,也不见他如何使力。下一刻,那破损的半边屋顶,便随着他脚跟旋动,顷刻掀翻了出去。

“轰隆”一声响,草屑四散,泥浆飞溅。大半个公屋屋顶,被那汉子一拨,全都落在了广场上。

族老既惊又骇,吃吃难言。

作为村老,那公屋屋顶如何造成,该是何等重量,他一清二楚。寻常莫说一个大汉,便是头健壮牯牛的气力,也极难这般举手间,将半座屋顶掀飞出去。

“实在抱歉,老人家,是我兄弟孟浪了。”就在众人愣怔之际,那男声拱手抱拳,施了一礼。

族老痴愣愣也抱拳还了一礼。方才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一时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客人刚才问,蔽村何处?此处乃是大晟国东直隶下苏州府。”

闻言,那数人又一次面面而视。

“还未请问,几位客人,仙乡何处?”

那名男声,稍一犹豫。

“我等久在山野,本蔽远无名。所居之处,乃先祖为避乱世,举族而迁,寻得的一不通人烟处,结庐而居。后来奔逃者渐众,聚成村落,相为依凭,共御猛兽天灾,久而成寨。因不与外界相闻,便也无甚名号。”

稍稍顿了顿。

“直至十数年前,一游方道人寻来。说我乡土窈窕深幽,外客难至,水流虽曲折而平缓,涨落有时,更加四节平易,少有荒年,灾祸不侵。

最是春来时,桃花遍野,极似道德真仙所言,小国寡民,鸡犬相闻之世外,便唤作桃花源。

那道人,便就近处崖穴内,泥塑了三清,在地方上传道。

小子年少失怙,稍长,母亲又辞世。孤身一人,飘零在世,便随了师尊修习。寒来暑往,虽只师徒名分,却也早已至亲之情。

三年前,师尊言说外间尘事未尽,道心有憾,要执意出来。

临别时有言,说是历三个春秋未归,便来寻他。如今约期已过,他老人家本已年迈,只身远游,唯恐有失。便与师兄妹众人,并邀约了同村手足出来。”

那男声迅捷间,四周里又扫了一眼。

“当时听得师尊有言,要到海上去。我等出了群山,就近捡一条大河,扎了木筏,一路顺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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