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老脸色煞白,看了昊江一眼。神色极其复杂。
条三跌跌撞撞,跑到跟前来,扑通一声就倒,抓住了村老的一条腿。
他面无人色,两眼发直,显然,是被骇得不轻。
不待村老发话,一旁的村汉,先喊了起来。
“怎地回事?条三,你好好说。”
这条三,见了村中众人都在。又有了村老的倚仗,这才稳住心神,狠狠缓了口气。才有一句没一句的讲述起来。
原来,自条三与桂儿分离后,将那一背篼的物事,都背了回去。进了门,自家的婆姨娃儿,都已睡熟了。
他得了方便,将那些分来的浑麻家财,偷偷摸摸,各寻地方藏好,方才躺下。
可无论如何翻来覆去,总睡不着。一闭了眼,便是凶神恶煞的浑麻,站在面前,拎着一柄血淋淋的尖刀,朝他刺来。
如此惊醒了数回,便起来了数回。又将那些东西,摸黑里四处忙来忙去的遮掩。
到最后,实在安不了心。更是抱了那个土坛出门,找了一处自家田地里的老树干,刨了个坑,埋下去。
做完这一切,人也乏了,天也快亮了。再回来时,家家户户,却都起来,忙着送药材过称。
这条三平日里,哪操这份闲心,但今日却是很用心的帮补自家那婆姨劳作。
等着药材收完,他又在场院中,候了许久。仍不见桂儿来。虽说昨夜里,桂儿已经跟他说了要离开的决定。但他这人,从不在心中顶过什么大事。总还想着,天亮时候,再见一面。
又突然想起,昨夜藏钱的地方,还没来得及跟桂儿说明白。要是他以后回来时候,自己被浑麻折腾出个好歹,也就无人可知了。便神使鬼差,迷迷糊糊,仍往桂儿所在的泥屋里去。
桂儿那屋子,低矮,潮湿。就是响晴的天日里,也幽暗阴寒。更莫说是起着海雾的清晨时候,那里面,全是一片漆黑。
条三摸了进去,唤了两声,没人应答。他只当是桂儿睡熟了,便伸手往床上去,果真抓到一个人,便摇了一阵,仍然毫无动静。
这时候,他便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那冰凉的体感,已经手触过的地方,竟然满把的湿滑黏腻。
条三,仍仗着胆子,口中还玩笑般的说了两句,摸出个火折来。
亮光一起,条三便惊住了。光芒之下,首先入眼的,是沾满两手的鲜血。
他急忙扭头床上看去,微光下的一幕,却是激得他几乎吐了出来。幸好这一早忙碌起身,并未就食,也就干呕了几下,还勉强压得下去。
原来那床上躺着具尸体,四仰八叉,开膛破肚,已冷去了多时。
条三心中一股悲凉,强忍了恶心,去将那死尸面上的乱发拨开,才终于看清了浑麻的脸。
条三跌坐在泥地上,好一会,才喘出口气来。
脸上拂过一阵似笑非笑的神情,浑身像是骨架都散了一样。
天色已完全亮开,外间已有了走动的人声。
这时候的条三,却福至心灵,猛然想到了另一处去。
他突然意识到,那群人就快要走了。心念一闪,猛地扑身起来,便在这村寨里发了狂似的飞跑。直跑到场院边沿,远远见着村老正与那些外人们作别。
这才扯开了嗓子,奋力的嚎叫了起来。
当然,在场院中,条三并不会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全都和盘而出,他隐去了大部,只说自己今晨去寻桂儿,才发现横死屋内的浑麻。
听到浑麻的死讯,村中诸人先还沉默着。
但片刻后,那份同族血亲,相伴成长的孝义,还是涌上了这群血气方刚的糙汉的心头。一个个变得双瞳充血,青筋暴起。
人群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危险。
毫无疑问,在这村中,即便浑麻如何不受人待见。但能如此狠辣,痛下死手的,也只能是昨日间,跟他结仇的这群外乡人了。
“桂儿呢?见着桂儿没有。”心思多想一层的村老,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条三目光闪躲。
“桂儿……桂儿,我没见着。”
听到这话,村老心中,已然有些明白了。但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昊江,再看了看了党凌云,那复杂中带着几许无奈的眼神,拖着长长的疑惑。
“村老,这些人不能走。村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让他们一走了之。要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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