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骅侧坐在永久牌自行车后座上,一手扶着后座连接处,一手拿着一张香河肉饼,啃得可香了。

这张香河肉饼,在北三环边上买的,真香河。

丘盛华在前猛踩车蹬子。

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盯着曾骅和丘盛华。

女的骑车,男的坐后面,要不要脸啊!

曾骅很坦然。

出门时他想骑,丘盛华不让,说他在贵山没骑过自行车,还得再练练。

曾骅在后座上悠然地问道:“姐,你带我去的北影厂,就是拍电影的那个北影厂?”

丘盛华微微喘着气,“对,《小兵张嘎》、《南征北战》、《海霞》,看过吗?”

“《嘎子》看过,《南征北战》看过,《海霞》没看过。”

这部嘎子演得好看,关键是他没去卖酒。

丘盛华身子左右晃动,短头发在前面甩啊甩,“没事,就是一拍电影的工厂,你当它跟你们家那个机修厂一样。你们那厂修机器,修飞机。这个北影厂专门修理人。”

曾骅咽下最后一口肉饼,“修理人?”

“是啊,那些导演、编剧、演员,常常嚷嚷着,一场戏拍下来,跟扒了一层皮。这不是在修理人吗?”

有道理!

曾骅两条大长腿悬在空中,有点不舒服,屁股扭了扭。

自行车猛地晃了一下,前面的丘盛华喊了一句:“不要乱动!”

曾骅连忙坐稳,继续问道:“姐,你在里面干什么?”

“里面有个译制车间,就是专门翻译外国片子,我懂瑛语、珐语,给翻译老师打打下手。”

还有外国片?

有没有曰本片?

我以前是他们的资深影迷。

“姐,我进去能干什么?”

“打杂,当个小喽啰。”

也行,总比宝强哥强,他只能在门口蹲着,我可以进里面去蹲着。

“当个小喽啰也要面试?”

“面试?什么面试!叫领导批准。”

都是一回事。

“骅子,记住了,待会见的是林副厂长,他爱人王阿姨是译制车间主任,带我的老师,也是咱妈的同学。

你直接叫林叔叔,显得亲近。亲近了不就是自己人了吗,自己人做几个月的临时工又怎么了?”

越来越有道理,不过现在有临时工这个岗位吗?

现在的工人不都是主人翁吗?

“北影厂有临时工?”

“当然有。北影厂一年要到处拍电影,有时一年要拍七八部,厂里没有那么多人,就到处借调,这些人都算是临时工了。

你的户口和关系都挂在魏公路街道办,真要通过了,算是北影厂从街道借调的。”

还是姐厉害,这么复杂的关系给你整得明明白白的。

一路闲聊着,丘盛华载着曾骅来到北影厂大门前。

典型的苏式大门,方正高大。

数十上百辆自行车在它左边侧门汇成一道车流,还有走路的人流,泾渭分明。

“下来走几步。”

曾骅连忙跳下来。

丘盛华后腿一抬,也下了车,推着自行车随着车流进了大门。

“梁师傅,早!”

“早啊,小丘。”看门大爷笑呵呵地答道。

“这是我弟,曾骅。快叫梁师傅。”

曾骅连忙打招呼,“梁师傅早!”

“小伙子挺俊的,被通知来参演电影?哪部戏?”

“我是来面试打杂的。”

“面试打杂的?”

“我弟刚从楚南回来,先找份工作干着。”

“哦,知青。知道,知道。”梁师傅一脸的恍然大悟。

现在还没到知青返城高峰期,但是有门路的都开始活动起来了。

过了大门,中间有个花坛,上面站着三个高大的铜像,工农兵。

丘盛华摆摆头,“上车,到办公楼还得骑一段路。”

左右的人都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曾骅跳上了后座,叮铃一声,丘盛华猛踩几脚,冲到了车流前面。

林副厂长叫林德光,五十岁左右,负责后勤这块,挺和气的。

他的办公室也很简单。

一间单间,一张红棕色的长办公桌,上面压着一块厚玻璃,下面是照片和一些纸条。

热情地给丘盛华和曾骅倒了两杯茉莉花茶,然后坐在对面,和气地问道。

“曾骅,小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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