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深夏周末的一个上午。
巩雪一路问人,找到了北航西大院家六栋104号,看到有个人撅着屁股,在院子里锄草。
嗯,这不是著名剧作家、著名诗人兼伤痕文学开创者,再兼著名儿童文学家曾骅同志吗?
虽然他上穿着一件松垮的背心,下穿一条宽松无比的大裤衩,头发蓬松,蹬着一双拖鞋,可是不影响他在巩雪心目中才子的形象
只是他还要亲自干活吗?
为什么他挥动锄头的样子,咬牙切齿,恨不得一锄头下去,把地刨個大坑出来。
结果一锄头下去,刚触到地面锄头就歪了,砰的一声,只看到一道白色的浅坑。
旁边站着位五十岁出头的男同志,穿着一件圆领短袖汗衫,儒雅温润。
实在看不下去,把曾骅扒拉到一边,接过锄头,抡起锄头,咔咔几锄头,把地里的杂草全部锄干净。
“你啊,还是老曾以前太娇惯你,什么农活都不让你干。你这抡锄头的架势,还不如我呢!”
曾骅一脸笑嘻嘻,“丘伯伯,我那能跟你比。你是能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六边形复合型人才。”
巩雪知道,曾骅是孤儿,77年被北航的丘教授收养,想不到他们相处得这么融洽。
曾骅一转头,瞥到了巩雪。
“我靠!”
曾骅一个箭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窜进了阳台的正门,等丘希贤回过神来,曾骅右脚甩飞的拖鞋,从空中啪嗒一声落到地上。
丘希贤转过头来,看到了巩雪浅笑如烟的面容。
“你好同志,你是找曾骅的?”
巩雪落落大方地说道:“是的叔叔,我叫巩雪,刚从总正文工团调到北影厂。
今天是王洋厂长,叫我来通知曾骅,说南港电影界代表团,下午要参观我们北影厂,叫他回厂去参加接待,出席欢迎会。”
“骅子,听到了没有,你们厂有外宾接待任务!”丘希贤对着里面喊了一声,又转过头来,对着巩雪说道:“巩雪同志,看你很眼熟,你是不是出演过刚上映的那部电影...嗯,对,《405谋杀案》的女警察,海燕同志!”
巩雪温柔的笑容瞬间凝固,挣扎了两下,勉强笑道:“叔叔,我没有演过《405谋杀案》。”
“爸,都说你脸盲,你还不信。”丘世中从里面走出来,打着哈欠,挥挥手,“你好,巩雪同志。爸,这位巩雪同志,出演的是《好事多磨》里女主角,海军女技术员。”
“《好事多磨》?”丘希贤推了推眼镜,盯着巩雪看了几眼,迟疑地说道:“嗯,确实像。我只是看不清楚,不脸盲,我怎么会脸盲?”
“你还不脸盲?我和姐从读小学一年级开始,你接错过我们多少回?每回我妈说你,你就说,在你眼里,学校的孩子长得都一样。”
曾骅走了出来,他飞快地换了一件短袖衬衣,一条藏青色西裤,头发也梳理整齐,脚上是一双三节头皮鞋。
“哥,咱爸是把每个人的面部特征,化成了一个个参数,只是这些参数暂时没定义好,出了偏差,绝对不是脸盲,对吧丘伯伯。”
“没错,就是这样的!”丘希贤马上应道。
“你可真是编剧,太能编了!”丘世中冷笑两声,“巩雪同志找你呢。”
“我听到了。巩雪同志,南港电影业的同志们,怎么突然来我们厂参观了?”
“我也不知道,听王厂长说,上级突然下了通知,厂里搞得兵荒马乱,我们住在厂里宿舍的,都被派出来到处叫人。”
曾骅抓了抓头皮,“这是搞突然袭击。”
“骅子,怎么回事?”丘希贤和丘世中不约而同地问道。
“哦,上月我们接到通知,受廖公邀请,南港电影界派出一支代表团,访问内地。北都要待几天,说是要来我们厂参观。然后我们被抓了壮丁,到处去打扫卫生,收拾垃圾,把厂区搞得面目一新。
结果上周来了通知,说代表团行程太紧,不到我们厂参观了。大家都很泄气,说白高兴一场。你看,今天下午又突然要来参观,这些人,飘浮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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