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疼死我了,愚听,你这里有没有软软的地方让我歇一下啊?”

“有,屋里有软榻。那我扶你吧?”

“好好,愚听,你真好。”

“不用客气,谁让我的椅子不乖呢。”

“说到椅子,它俩还回来吗?”

“回来,它们走远了就散成木头了,肯定得回来。”

“哦。”李容身咬牙切齿地想,回来就给他们刻字,一个刻“王八”,另一个刻“0”。

进了屋,歪躺在软榻上,李容身环视着草屋内:箱柜桌椅、铜镜妆奁、杯盘碗筷、瓜果蔬菜……真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是,就是“有点不像神仙住的地方。”

李容身几乎是在哼唧,愚听却听清了,笑说:“清黎姐姐也这么说。”

“我这么说啊,是好奇,南梦清黎这么说啊,估计是嫌弃你,嘿嘿。”

“李容身,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可不是什么善举。”南梦清黎翩然而至,携一股清风入户,愚听被吹得脸上舒服,不由得像猫儿一样伸脖子。而李容身却被这风迷了眼睛,忍不住揉弄。

估计!估计都听不懂吗?这是猜测句,又不是肯定句。李容身觉得来者不善,这心里的辩解也就不多说了,只问:“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自己寻来的。”南梦清黎一笑嫣然,向愚听施了一礼,说:“愚听妹妹,南山偏僻,不宜修行,我想在你这里借住几日,可否?”

愚听愣愣地,挠头问:“南山可是宝地,不宜修行吗?”

“宜人不宜我。”

“好呀~”

“好什么好?”李容身抬手止住两人说话,“南梦清黎,听说你是名门大家,应该知道规矩吧,”她大拇指指向自己,“先来,”食指指着对方,“后到。”

“哪种先来后到?”南梦清黎手指头往桌上一点,一瓮金子显现,“我这可是‘先来’啊,你的‘后到’呢?”

李容身赤条条来的天庭,囊中羞涩,这会从身上摸不出来东西,不由得在心里后悔出戏腔来:悔不该,把那五彩石还回去啊……

但她还是改不了嘴硬:“有钱了不起啊?既然有金子,哪里都能买房子,为什么看上愚听的草屋了?你、你有鬼,你图谋不轨!”

一时间,南梦清黎也有点神色松动,上下打量着李容身,又有了话说:“我怎么知道你粘着愚听,不是为了以强凛弱,侵占她的福气?”

李容身刚想反驳,这才发现自己正鸠占鹊巢般地躺在愚听床上呢,觉得理亏,索性不管了。

而愚听,见两个姐姐剑拔弩张,正拧眉担心,不知如何劝解呢,见她们不吵了,嘻嘻笑道:“姐姐们,草屋好建,不用抢那一间,我一抬手就成了。”

“哎,不必……这样就很好,不必为我们做更改。”南梦清黎着急阻拦的样子,令李容身觉察到此地这般景象应是另有缘故,因此对她后面说的“我和李容身住一间”也就默然接受了。

可以啦,我李容身在凡间的时候,从一张床到一口箱子再到一张长椅最后到一处墙角,都能安住,更何况现在能够分半间草屋?美好的日子就要开始啦~

李容身这么想着,又是点头又是笑的,令不知所以的南梦清黎觉得怪异,因此当对方铺床时有一根羽毛飞来,顿觉碍眼,一弹指的火就给燎了。

“姐姐,姐姐。”愚听一边叫一边从门口探进头来。

两个仙女姐姐探头,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分门阁啊?”

“分、门、阁是做什么的?”李容身头一回听说,都不知道这三个字怎么写,重复起来都怕咬着舌头。

愚听解释道:“分门阁那里能够知道天庭上哪里的岗位有空缺,我们好去历练,提升修为啊。”

“这不就是求职大厅吗。”

愚听歪着脑袋,问:“求职大厅是什么?”

“你给我解释,我听得懂,我给你解释,你不一定听得懂。所以,走吧走吧。”李容身搂着愚听出门。

南梦清黎随后也跟着出来,她下意识地看了看院子里那口井,被不经意间回头的李容身看个正着。

一二三四,看了四秒,四秒!看这么久,那口井有什么猫腻吗?井下面是什么?这里是天上,井下面是云?还是万丈高空?跌下去是不是就死了?南梦清黎为了那口井来的?那她之前跟着我做什么?她算出来我要找愚听?嘶……神仙真可怕。我以后会成为怎样的神仙呢?

这样东想想西想想,再回过神来时,一行三人已经到了分门阁前。

眼前有两座空中楼阁,一般模样,八层八角楼,两条白玉桥腾云而起,等着她们踏上去。

李容身抬起两只手,笑言:“幸运二选一,左边还是右边?”

南梦清黎冷面无言,径直往左边那个桥走去。李容身见状,虽然表情不悦,也只得跟上,边走边问身边的愚听:“她那表情什么意思啊?”

愚听挽着李容身的胳膊,笑说:“姐姐,别生气,左边是咱们要去的分门阁,右边那是别类阁。”

“分门别类……”李容身琢磨着两阁的名字,明白了,“也就是一个办求职,一个办户口呗。”

“应该是这意思,嘿嘿。”愚听笑起来跟只小猫一样,李容身忍不住用手挠了挠对方的下巴,引来更欢快的笑声。

神仙的求职大厅可比下界安静多了,走路没声音,说话似蚊蝇,也没见谁排队,只见一卷楼梯绕着一棵大树盘旋而上。再走近些,大树的枝丫横斜,叶片茂密,中有金花,有的含苞,有的盛放,有的枯萎在枝头。楼梯上有走走停停、负手而行的仙人,也有手执毛笔、捧着簿籍的仙官。最低处,有一位长须长髯的仙官坐在树下做簿记,恰有一只枯萎的花坠落在地,眨眼就消融在泥土里,不由一叹。

愚听扯扯李容身的衣角,问:“花落花开,自然而然,为什么要叹气呢?”

李容身摇头道:“金子做的,落地上连个响都没有,确实可叹。”

南梦清黎正为奇葩之可赞、落红之可惜而双目湿润呢,听了身边两人的对话,一时间默然无言,眼泪慢慢收了回去。

恰在此时,那树下的仙官却快步迎出来,对着南梦清黎行礼道:“公主来此,下官有失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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