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学之境,当如是解。”端阳节的前一天的下午,轮值太傅杜子建的声音因为文心殿内的空旷而显得有些遥远飘忽,天气炎热,敞开的窗户传进来的蝉鸣都有气无力得断断续续,几位皇族子弟更是心不在焉,李檀则直接拿出学生时期的本事,把书卷竖起挡在面前,缩在隐蔽的角落里睡着了。
近来太学新来了位脾气温和的太傅,皇族子弟们的功课就愈发漫不经心起来,这一切被杜太傅看在眼里,失望和厌烦如若有形之物写在了清瘦英俊的脸上。堂堂内阁重臣两榜进士出身,学问必然是极好的,心气也是极高的,只是一身的才气却错付给了这些学业不振的皇族子弟,这种挫败的心境让杜太傅登堂入阁的青云之路显得没那么舒心平坦。此时,他带着无处发作的心火,他面无表情地走到李檀身旁,用戒尺把他点醒:“治学之境,请四皇子作解。”
李檀迷糊着睁开眼,就看到了太傅脸上似曾相识的那种后进学生专属的厌烦表情,从前的经验使得他并不慌张,而是不紧不慢地揉了把脸,从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才端端正正地向杜太傅躬身行礼,面带恭敬诚恳地说道:“学生惭愧,近日身体不适尚未痊愈刚才当众献丑,还请太傅恕罪。治学之道漫漫其修远,学生自当知耻而后勇。”
杜太傅印象中的四皇子向来是懦懦不安不懂礼法的,因此对李檀如此真诚地道歉毫无防备,一时间心情颇有些复杂、百感交集,有一种老法师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甚至还生出了些“难道是我错了”的幻觉,索性“哼”的一声后拂袖而去,就此意兴阑珊,没了继续授课的心劲儿,索性放课罢了。
杜太傅的话音刚落,大公主李樯就跳起来揪住了一旁李檀的耳朵,神神秘秘地说,“老四,你昨天不是说想习武吗?明日跟我出宫,带你去见个真正的武林高手!”
大公主李樯正值及笄之年,身材高挑丰满美艳照人,偏偏性格却跳脱豪迈,素来不喜这宫墙之内的花花草草,却对那传说中大漠雪山的塞外风光极为向往,因此自幼就酷爱习武,几年下来虽然谈不上武艺登堂入室,却也足够欺负宫内外的一众纨绔,平日里风风火火毫无皇家长女应有的雍容端庄和温婉。
“如此甚好,我跟母后去说,多谢大姐。”李檀轻轻拨开耳朵上的青葱小手,还是一本正经的作揖行礼,在大公主李樯的诧异中告辞离去。
刚回到宫中,裴娘娘身边的近侍女官倪尚仪上前行礼:“四皇子,娘娘请您过去。”李檀点点头,随倪尚仪向母亲寝宫慢慢行去。说起来自己大病醒来后,发现此前在宫里服侍的那个叫映春的宫女好像不见了,来往传话的都是母亲身边最贴心的女官倪尚仪,于是开口问道:“倪尚仪,最近好像没见映春?”
倪尚仪的面上马上露出紧张,四下张望见没人在侧后,低声说道:“小主子,映春犯了些宫规,已经被逐出宫去,娘娘严令不得再提这人,你也不要在娘娘面前提起,免得娘娘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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