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美好的愿望吧。但往往这样美好的愿望总是会出一些差错的。我父亲也许是为了自己,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时间里,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但战争就是战争,做不到孑然一身。

叛军把尸体扔进了我们赖以生存的钱江,甚至盘踞在我们上游,截断了水源,那些日子,我没有亲身经历,是听那些叔叔伯伯才知道的。

后来,叛军都跑了,但钱江还是干涸着,原本奔腾的河谷如今只有遍地尸体,被叛军改道的钱江已经奄奄一息了。我父亲也许是从那时开始,就被人们记恨了吧。他勒令所有居民每天都去疏通河道,原本的河道已然废弃,我们必须生生的开辟一条新的河道,这样听起来还不错对吧,但这条新河道会淹没一部分居民的祖坟。大家难免有怨言,但波及的毕竟是少数,最重要的是,出头闹事的几个人,都被杀了。

很快,新的河道挖通了,庄稼地又活了过来,苏杭也活了过来。我们也过了一段安生日子,对我而言的安生日子。我知道,后来我的父亲似乎被金钱和权力蒙蔽了双眼,俨然成为了苏杭的地头蛇。但父亲从来不和我这些,每次见了我,只是笑呵呵地问我今天怎么样,要好好吃饭,要乖乖念书……我装作不知道,做我那个天真无邪的曹宗正。

有一天,新县令上任了,父亲又去招待他,说是招待,连我都知道是去给这新上任的县令一个下马威罢了,长此以来,在苏杭任职的县令没有一个待到任期结束的,我以为这次也会一样。但这个新县令不一样,我看走了眼,苏杭内务的事他插不上手,他索性不再管,一心一意地往城外跑,众人只道他被我父亲吓破了胆,每天只能在城外山郊游山玩水寄情于乐。

并非如此,我在城外郊游的时候,看见了他,一身风尘仆仆,在钱江边观察着什么,我忍不住好奇,不禁凑上前,原来他端着一碗钱江的水在沉思。“一碗水,有什么好看的”我不解他的沉思。

“这是钱江的水,这是这座城赖以生存的水。”他几乎是在喃喃自语,我更不理解了,“这我知道,钱江怎么了呢?”

他扭头看着我,递给我那碗水。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混浊的水,我不敢相信这是苏杭最重要的水源,我又重新捞了一碗又一碗。

无一例外。

他对我说,钱江原先河道宽阔,水流湍急,这些泥沙不是什么问题,但这新挖的河道太窄,上游又被阻塞,各条支流还在抽走钱江的水,钱江已然变成了一条泥沙奔流的河。

我问他,那该怎么办,才能让钱江恢复如初?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他也不知道。

钱江积弊已久,一时间内简单的治理都是治标不治本,想要根除,必须到它的上游去亲自看一看,才能知道该怎么做。于是,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出城和新县令,相信你也猜到了,就是我们英明神武的龚正龚大人哦。我每天都和龚大人一起考察钱江的周边,渐渐的,我们成了朋友。

很奇怪的一番景象,地头蛇的独子和郁郁不得志的县令,我们两个应该毫无瓜葛的人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朋友。我们每天在城外山野奔走,看看钱江的上游,看看这条新开辟的支流,看看这座略显疲惫的苏杭城。我很感激龚大人,我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意识到我正热切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要做的事,即使发生了争执也会在晚上一起喝酒……

龚大人是我第一个朋友,第一个不因为我的身份而是把我当做曹宗正来对待的人。

故事总要有些曲折,不然我说的无聊,你听着犯困。渐渐的,龚大人的热情似乎日复一日的在消减,我们出城也不再奔波,因为能看的地方都去过了,能想的办法都想了,遗憾的是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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