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是的,荒凉。这个词往常只用在人迹罕至的旷野或孤岛。现在,可以准确地描述人类的城市。
虽然已近中午,但阴沉的天色让世界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颜色。
曾经热闹的城市里,随处可见坍塌或残缺的高楼。低矮的建筑上也爬满了绿色的藤缦,楼上的窗户大多已不复存在,空空的窗框好像在邀请来客探索藏在黑暗中的秘密。
淅淅沥沥的小雨让满目疮痍的柏油路变成了更深的颜色,路上布满裂痕、碎砖石、空罐子。到处杂草遍布。没有风,路两旁肆意生长的树也不摇晃树叶。除了雨点打在路边荒废的汽车顶上弹出极轻微的闷响,没有其他声音,静谧得令人发狂。
一个高大的男人拿着手枪小心又缓慢地走在路上。这是个三十多岁的亚裔男人,身材消瘦,一头茂密的长发从脑后系起个马尾。他年轻时候应该是个幸福又英俊的人,虽然眼神依然明亮,但更多是疲惫。一脸络腮胡子大概很久没有刮,有些脏可主人并不在意。一件原本大概是白色现在已经脏污的T恤,外套一件深色夹克,夹克外瘪瘪的战术背心想必饿了很久。他背着一个粉色布满卡通贴纸的的双肩背包,斜挎着一支雷明顿M870霰弹枪,腰两侧分别挂着空枪套和野战匕首。一条破旧不知穿了多久的牛仔裤下面是一双脏兮兮的战术皮鞋。
“穿过这里就快到了。。”男人小声地鼓励自己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这片区域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太多危险,但还是得小心,毕竟明天和死亡你不知道哪个会更快到来。他最近经常头疼,可止痛药现在可是稀罕物,时常蹦出来的胡思乱想更是让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发紧。
十年前的八月二十一日,这是一个应该被地球铭记的日子。一场席卷全球的大瘟疫在各地突然爆发,开端究竟是哪里至今还众说纷纭,但不可否认的是,瘟疫使受到感染并没有迅速死去的人类产生了某种变异,变成了尸鬼。地球当时总计近八十亿人口绝大部分在瘟疫中直接死去,剩下的也大多变成了只凭本能啃食血肉且不会自然消亡的尸鬼。有些人生活在地广人稀的区域得以幸存,还有的正巧在封闭的环境下工作没被传染,更有一些人未雨绸缪地早就准备了避难室和生存物资,不一而足。但是,从数量上来说,尸鬼与幸存者的比例还是大的吓人。一个幸存者通常要面对上百个变异尸鬼,除非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否则每个幸存者其实都是在努力活着并尽一切可能抵抗尸鬼或者敌人的进攻。
那一场来源不明的大瘟疫传染速度无法想象的快,空气、飞沫、体液等等都会成为传染途径,且潜伏期很短以分钟计。先是发高烧然后瘫倒无法行动最后开始腐烂死去或变异成尸鬼,没有任何药品可以阻挡甚至减缓瘟疫病毒在人体中的肆虐,不到一周时间全球人类聚集的城市全部沦陷,一个月后人类成为了地球上的珍稀物种。所有的国家、政府都已不复存在,只有幸存者们像老鼠一般用尽办法苦苦求存。半年后,瘟疫就像它突然来临一样又突然消失,除非人类被尸鬼咬到且不被吃掉(不知道这算不算运气好),才会变成新的尸鬼。
空气、植物、鸟类和动物都自由了,可经过数百万年慢慢演化成型的人类社会已在数月内荡然无存。
灾难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年,大自然因为没有了自诩地球之主的人类无尽的索取,变得生机盎然,对这个美丽的蓝色星球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当然,几十亿岁的地球可能也不会在乎它身上发生的这些生生死死犹如瞬间的变迁。而幸存的人类逐渐形成了一个个聚集区营地。每个聚集区都有自己的特色和生存方式,但彼此之间的沟通与交换变得至关重要,毕竟全球电力设施和通讯网络早已崩溃,大多时间只能靠人搭起桥梁。作为邮差,扮演着连接各个营地的重要角色,这种人通常有从军背景且身手极为迅捷否则早就变成了尸鬼和野兽的盘中餐。他不仅运送物资,还传递信息,确保各个营地之间的联系不断。当然,运送的物品大部分时候是正常的生存物资,但有时也是千奇百怪的,比如今天运送的货物里,就有给向日葵营地年纪最大的南希阿婆一个吻。
想到这里,男人苦笑地摇了摇头。
穿过城市的边缘,前方就是郊区。原本路旁整齐的农田已经被被各种杂草占据,运气好也会在里面找到野生的番茄、马铃薯或者蔬菜。人类的锐减使得地球上的植物和野生动物自由成长随处可见。幸存者们应该感到幸运的是,他们终于不必像老祖宗那样只能用木棒和石头捕猎了。
由于郊区比较空旷,所以男人加快了脚步。不多时来到了向日葵营地外。向日葵营地有两个正规足球场大小,灾难来临前是个四周有围墙的地面停车场,此时围墙已经被幸存者们加高,围墙上每隔几米就加固了钢管,拉上了铁丝网挂满了金属空罐头。沿着围墙外侧还像护城河般地挖了一圈跨度约有四米深沟。原先营地里散乱停放的汽车已经被清理在营地最外围形成了外圈障碍物,但其实只能起到令人心安的作用。
男人爬到堆起的汽车上,向着营地大门后瞭望塔站岗的哨兵挥了挥手,不一会,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可通行的缝隙,两个哨兵抬着一块长木板搭在门前的“护城河”上。男人进入了营地。门里等待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一道斜向贯穿面颊的伤疤使她显得有些狰狞,不过男人知道,这个女人很友好且是向日葵营地的首领。
“嗨,曼蒂,我又来了”男人向女人伸出手说道。回应他的是一个大大的拥抱。“Sun,你这个功夫小子,终于把你盼来了”,曼蒂比他矮不少,让他想起很早已经去世的妈妈。
两人分开后,并肩向营地中央一个行军帐篷走去。
向日葵营地里像往常一样忙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人们在营地里搭建起二十多个简易房屋,营地一边是整齐的新翻的田地,似乎准备播种希望。如果是旧时来到这里,大概会认为此处是个热闹的小村庄。
男人一边走一边用目光扫过营地的每一个角落。幸存者们有人在修补围墙,有人在用自制的铁铲翻地,有人在准备食物,还有人在检查武器装备。所有聚集区都不是用性别和年龄来区分工种,只要力所能及就可以去做,当然这也是大家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他们走到帐篷下,一个年轻男人正坐在长桌旁笨拙又认真地缝补破损的衣服,红色的棉线在白色的衣服上缝出了七扭八拐的伤疤。听到脚步声,年轻人抬起头,冲他偏了偏头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说“Sun,你好啊!”
“你好,安迪。”男人摘下双肩包放到房子桌子上对曼蒂说“曼蒂,你儿子的女工活真是一言难尽。。。这里是给你们的部分货物”。
曼蒂走过去打开背包,一边认真地从里面摸索,一边说“安迪他自己早晚得学,我也没法一辈子照顾他。哦。。什么叫部分货物?”
“嗯。。。还有一个货物要南希阿婆亲自接收。。。”Sun挠挠头说到“我现在去交给她,还是住在田地边上那间画着玫瑰花的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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