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好。”他下意识地躲开了我的眼神,“我考得又不好,哪有那么多的选择啊。”的确,因为大姨的病情变化一直在影响他的学习状态和生活节奏,他高考发挥得有失水准。我没接话,房间里的气氛陷入了沉默。
录取结果出来的时候,我正一个人让在游泳馆里漂来漂去,偶尔摸一摸游泳池的岸边。因为我之前听说过一个四川的高考状元就是从游泳馆里接到自己心仪院校录取来电的,我当然希望自己也成功上岸。
与此同时,同为高考生,我也想过要不要把猴子带上,让他来沾沾这个运气。可是答案是否定的,我担心录取这种事一旦有了结果,便会有了对比。我不想让他伤心,当然也不想让自己伤心。
况且,到目前为止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志愿表里都报了哪些院校。“报志愿本身就是比较私密的事儿,如果人家没有主动来告诉你,你最好不要上赶着去问。”白教官反反复复地嘱咐我。
“你查到录取结果了吗?”才刚刚和学校的招生办通过电话,我就收到了猴子的微信。我的手在键盘上悬了好久——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如愿被湖南的医学专业录取了呢?
正犹豫着,他又发过来一个截屏,是他的录取结果——他去了济南,而且学校还不错。我放下心来,发出了一句:“你太厉害啦!成功解锁了神秘的齐鲁大地!”然后,把自己的录取结果发了过去。
对话框静止了一会儿,“恭喜你如愿以偿了。”他这样回复了我,并没再说什么别的。我并不清楚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也不好贸然揣测,只能发了一个“小猫谢谢”的表情包,给手机锁了屏。
手机很安静,没有新的消息再弹出来,“可能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吧。”我这样对自己说。随着录取结果的公布,我们,我和家人们,和朋友们的距离都变远了——北至东三省,南至海南岛,东至齐鲁地,西至天府国……南南北北,散若星辰,几乎遍布于全国,这就是最浪漫的离别吧。正可谓:“聚是一团火,散作满天星”。我的心里虽然有点空落落的,充满了难以言表的滋味,但一想到这是向新征程出发的必修课,也慢慢地释然了。
“出来见一面吧,再不见面可就得等寒假咯。”转眼间,离大学报道只剩一周了,我给猴子发微信,把他约了出来。
见面地点选在了大院儿附近的公园里,记得小时候我们每周都要来这里玩一圈,会在大草坪上野餐、玩拼图、聊天,也是从这里,我不止一次地被猴子推倒在了树上,头磕起了一个又一个大包。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坐在凉亭里,打量着四周熟悉的景色,怅然若失。
“喏,你的奶茶。”猴子顺路买来了校门口的招牌奶茶,挡住了我的视线。
“Thankyou!”我接过来尝了尝,这是我三年以来最喜欢的口味了。“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我问。
“我不急啊,我们开学比你们晚一周呢。你怎么样,准备好了吗?”他说完,帮我把奶茶的包装袋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就我妈那雷厉风行的做派,恨不得明天就把我邮去湖南。”我一想到白教官上周就把我的开学用品采购齐全了,不免觉得夸张,笑着说,“倒是我爸,天天一副舍不得我的样子,整的我每天都得哄着他。”
“那肯定啊,你一下跑这么远,我们都舍不得你啊。”听到他这样说,我咬着吸管,冲他挑了挑眉毛,很浮夸地感慨道:“哟!我们?合着也包括你自己啊。你这,啧啧啧,你让老姐我受宠若惊啊。”
他很明显地从嘴角挤出来了一个笑容:“那可不,你走了以后,我都没有包可以拎了。”
“嘿,你这人,一天天地咋就知道给我拎包啊?你换个人拎包不就行了吗?你换……”说到这儿,我停下来喝了一大口奶茶,接着用力地把杯子墩到了凉亭的小桌上,“你换个人,找个女朋友啊!我跟你说,我可听说了:山东那地儿可都是卷王、大高个儿、情商达人!你找一山东姑娘,就算放了寒暑假离得也不会太远,你想她的话一张高铁票‘嗖’家伙地就过去了,你俩可以一起拜孔子、爬泰山、去青岛轻轻松松地解决相思之苦。”
一顿猛烈的输出以后,我再次看向他,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还等着让你孩子给我当花童呢,那多有牌面啊是不是?是不是?”我拽了拽他的胳膊,继续“开导”。
“我就说了句拎包,你就先后给我扯到了谈恋爱、结婚、生孩子上,你咋不帮我把养老保险扯出来呢。”他轻飘飘地吐槽了一句,起身往旁边的草坪走去。
“你这人怎么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啊。”我嘬着奶茶追上去,说,“你要一直不开窍,当心以后孤独终老!”
他听到我的话,转过身来,依旧是一副第七对脑神经损伤——俗称“面瘫”的模样:“我开不开窍就不用你操心了。听听你这脑子……”用力地拍了一下我的头。
“我脑子怎么啦?”我想追上去,奈何腿短了到于事无补的地步,只好站在原地为自己“打抱不平”。
“没听见吗?都是水声儿啊,你这脑子到南方再一受潮,就得泡发了。”他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水声儿?啥意思啊?难道……他说我脑子进水?“你才脑子进水呢!我呸呸呸!就你这样才不会有山东姑娘喜欢你呢!”我气得跳脚。
“最好是这样。”他的声音已经离我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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