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 三十一

又过了一天。这一天晚上，当我来到工地时，工人们都已经走了，走进窝棚，坐在铺子上的却是老板和马工，这叫我感到十分意外，于是我忙笑道：“大姐夫在这儿呢，咋还没走呢？”“等你呢，你咋才来呢？”老板有点儿不悦地说道。“省城的一个朋友来了，所以来晚了一会儿。对不起大姐夫，让你们等这么长时间。”我忙不好意思地说道。”算了吧，给小崽子带饭了吗？”他又说道。“带了。”我说道。“那你给他送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一会儿。”“往哪儿送呀，大姐夫？”“嗯，那个啥，老四呀，咱们今天又搬家啦，搬到十二车间去了，小崽子在十二车间那头儿打经呢，你把饭送那儿去吧，快点儿去快点儿回，我们在这儿再等你一会儿。”老板清了清嗓子说道。“十二车间在哪儿呀大姐夫？”我又问道。“在那边，马路对过儿那个四层楼就是，他在楼后呢，你从这边儿楼头绕过去就看见了。”马工指着北边儿说道。”那我知道了。”说着我扭身儿就往外走。“老四呀，速度点儿啊。”身后传来老板的喊声。我回应了一声，拎着兜子跑向十二车间。

过了马路绕过楼头儿来到楼后，果然看见一个小窝棚搭在道边儿的树丛中。只见小丁冬吹着口哨在窝棚前走来走去的溜达呢。“小犊子。”我大喊道。“四哥”。小丁冬听到喊声朝我跑过来。“小犊子，搬这儿来了。”我也加快脚步说道。“嗯呢四哥，你咋才来呢？”小丁冬上前一把将我抱在怀里笑道。“小犊子，柏哥来了。我在家陪他吃饭来着，也不知道咱们今天搬家呀，要知道搬家我不早来了，这来晚了，老板都不愿意了”。“老板骂你了吗？四哥？”“那倒没有，就是给我脸子看了，说话态度不是那么好”。“老板还没走呐。”“没有，他和马工在那边等我呢。他叫我给你送饭来了”。“这老板呢，谁还没点儿事儿啊，咋这样呢。”“算了吧小犊子，把手放开吧，我把饭盒给你拿出来，好快点回去，他们等着呢。”说着话，我打开兜子，拿出饭盒儿递给小丁冬又笑道：“小犊子，我又带好吃地啦，本来想和你再喝一顿，叫你也跟着高兴高兴，看样子今天是喝不上了，这两瓶啤酒也放你这儿吧，你自个儿慢慢儿喝吧。”说着话，我又拿出两瓶啤酒，又继续说道：“还是放兜子里吧，这里还有香瓜和饼干，这都是给你带地，啥时候你饿了，啥时候儿你就吃吧。给你拎着。行了小犊子，我得回去了，老板他们还等我呢。”说着，我把兜子递给小丁冬，就要往回跑。“那你快点回去吧”。小丁冬又接过兜子说道。“小犊子，晚上就别往那边儿跑了啊，头一天搬过来，别再出啥事儿”。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又说道。“知道了四哥。”“那我这就走了小犊子。”说完我就匆匆忙忙的往回跑。“四哥，等一下。”小丁冬又喊道。“还有啥事儿吗？”我又停下来回身问道。“四哥，让我亲你一下再走。”小丁冬说着上前轻轻地抱住我重重的吻了一下我的双唇。看着可爱的小丁冬我笑道：“这小犊子呀。”然后轻轻的又吻了一下他的双唇。“行了四哥，这回你走吧。”小丁冬放开我依旧拎着东西笑道。“走啦小犊子。”我说着话，看他笑了笑，这才跑向十车间。

当我拐过十二车间东边楼头儿时，就见老板和马工正在马路对个儿站着呢，见我过了马路，老板笑道：“回来了老四。”“嗯哪。”我也笑道。“那我们这就走了。”“走吧大姐夫。”“老四呀，今天这儿就剩你个人了，晚上精心点儿啊。”“放心吧大姐夫。”“晚上没啥事儿，适当上那头儿看看，看着点儿小崽子，别让他把东西倒卖喽。”“大姐夫，这是在院儿里，他往哪儿卖呀，谁买呀，又不像是在院外。”“院里就没人买了，咱那白灰就是在院儿里买的。”听了老板这句话，我恍然大悟，无奈地低下了头，心里却感觉有点儿涩。就在这时，又听老板说道：“老四呀，注意点儿呀，我们这就走了。”“走吧大姐夫。”我抬起头苦涩地笑道。“那咱走吧。”老板又朝马工说道。就这样，老板和马工离开了工地，我又送了他们一程。见他们走远了。我这颗心才算平稳下来，同时也有些沉重。回到窝棚看了一眼，我又上十一车间工地溜达了一圈儿，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当我再次返回窝棚时，天就有些见黑了，因为柏雅来了多喝了点儿酒，头有点儿迷糊，就想早点儿躺下睡觉。当我找出蚊帐时，又想起十二车间的小丁冬来。这小犊子呀，咋又忘拿蚊帐了呢，晚上能睡好觉吗，赶紧给他送蚊帐去吧。这么想着，我拿着蚊帐又上十二车间去了。

到了那里，小丁冬还没有睡觉，正坐在窝棚前的一块儿石头上凉快儿呢。见我来了，把他乐坏了，上前搂着我笑道：“四哥来了。”“我给你送蚊帐来了，给你挂上吧。”我也搂着他笑道。“还是四哥好，总想着我。”小丁冬说完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脸蛋。“小犊子，那我就回去了。”“四哥忙啥呀，没事儿地，走上窝棚呆会儿吧。”小丁冬说着搂着我就朝窝棚走去，我也没有说什么，随他走进了窝棚。心想，反正老板也让我上这边儿来了，倒不是为了看着小丁冬，只是想坐一会儿。窝棚里黑乎乎地。“小犊子，这块儿太黑了，连个灯也没有。”“这块儿正好是三个车间的后边儿，好像是个小花园儿，又有草儿又有花还有树。，中间有个石头亭子，有几个石桌石凳，我在这儿呆一下午了，也没看几个人儿上这儿来。坐下吧四哥。”“那老板咋把窝棚搭这了呢？”我随小丁冬坐到铺子上又问道。”这块儿不正好是十二车间、十四车间、十六车间三个车间的中间吗，干活的时候，离三个车间不都近吗？再说这块儿也有地方儿堆沙子放水泥呀”。“这三个车间也归咱们干呢？”我轰着蚊子说道。“听老板的意思好像是。”“小犊子，这块儿太黑了，我给你取电棒去呀？”“四哥，别来回折腾了，将就一宿明天再说吧。”“小犊子，快把蚊帐挂上吧，这块蚊子太多了。”“挂上吧。你帮我挂吧，四哥。”“来吧”……

就这样，两个人摸黑儿挂好了蚊帐。然后钻到蚊帐里，才算是躲开了蚊子们的死叮硬吻。“四哥，柏雅啥时候来地呀”躺在铺子上小丁冬搂着我问道。“下午来地。我正睡觉呢，我老弟招呼我说四哥，你看谁来啦。我抬头一看是柏雅，把我乐坏了，鞋我都没穿，跳到地下，就把他抱起来那个亲呢。我说你来了，咋不给我们打电话呢，我们好接你去。他说都挺忙的，接啥接，又不是不知道地方。后来，又买地菜。又给竹雅、丹雅他们打电话。晚上我们一块儿吃的饭，吃完饭，我们又一块儿去的一方雅阁。我大姐不领孩子来了吗？家里没地方住，就都上一方雅阁住去了，现在他们都在那儿呢”。我把手伸到小丁冬的衬衫儿，爱抚着他的身体笑道。“四哥，那柏雅画画儿了吗？”“没有。他倒是想画来着，我们没让他画，头一天来挺累地，又这么晚了，画啥画，叫他早点儿休息，愿意画明天再画呗。”“四哥真想让柏雅，也给我画一张油画”。“这次怕是画不上了。你再耐心等等吧小犊子”。“那就等着吧”，“小犊子，趁这段时间你再好好锻炼锻炼体型。多看些我给你带的那些好书，充实一下自己，让自己多些内在的气质。等到柏雅下次放寒假的时候，指定能给你画张绝佳的油画。”“行，我好好练练，把体型练得棒棒地，到时候叫柏雅早点儿来，好好给我画一张。”“其实这次放假，我老早就给柏雅打电话了，想叫他早点来，他也答应我了，可后来呢，他们志愿者协会组织他们去赈灾义演。他又给我打电话，说是暂时来不了，要参加组织活动去。得等活动结束才能来。昨天结束的，今天他就来了。”“四哥，哪儿块受灾了？他去赈灾义演呢？”“立合县那儿发大水了，粮食都绝收了，房子也冲垮老多了。”“那么严重啊。”“是呀，柏雅还捐二百块钱呢。”“捐完钱他还得演节目。”“嗯呢”。“柏雅真厉害！”“柏雅这人心肠好，总做好事儿，而且做完好事儿还不留名呢......”就这样两个人相拥着又聊了一会儿，我才不舍地返回了十车间地小窝棚。

在此后的几天时间里，小丁冬在十二车间白天干活，晚上打经。我呢，还在十车间打经，每天呢，我都会往小丁冬那头儿跑个一趟两趟，同他亲热亲热，陪他聊聊天儿。工人们也是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依旧在十一车间抹墙粘墙，一部分在十二车间刨卯。架子工或是在十一车间拆架子，或是在十二车间搭架子，忙的也挺欢。很快，经过大家的努力，十一车间胜利完工了，也通过了验收。因此两部分人最终全部汇集到了十二车间。就在汇集的那天晚上，我准时来到了工地。工人们正在往回归拢东西。放好兜子，我也随他们干了起来，很快该归拢的东西归拢完了，该苫的东西都苫完了，送走工人们，我又上十二车间转了一圈，十二车间的北墙面刨卯快要刨完了。东墙面儿刚粘完两趟，大部分还没有粘，南墙面儿刚搭了两层架子，上部分还没搭呢，西墙面儿已经搭好架子，还未刨卯呢。看完工程的进展程度，同时也检查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觉得一切都挺正常，这才返回了窝棚。

窝棚里只有小丁冬一个人正躺在铺子上听录音机呢，我趴到他身边，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双唇笑道：“小犊子，今天咋这么蔫儿呢？看上去好像有点儿不太高兴？”“四哥，我是有点儿不高兴，你说咱们老板，他咋那样呢？”小丁冬翻过身来，搂着我气呼呼的说道。“老板咋样啦？把你气这样啊。”“他说水泥丢两吨。”“水泥丢两吨，外边儿新进那垛水泥丢两吨？”我忙紧张地问道。“那垛没丢，他说十一车间那边儿丢两吨。”“那边丢两吨水泥，不可能呀。”“老板今天问老桥了，问他们用了多少水泥，老桥说用了七吨，今天搬家才搬过来三十多袋儿，这样一算，七吨水泥是一百四十袋儿，再加上剩下地三十多袋儿，这才一百七十多袋儿，这不差三十袋儿才十吨吗？他说的再玄乎点儿就说差两吨。问我是不是叫我给倒卖了，我说这几天我一直在这边儿呢，根本就没上那边儿去，那边儿水泥丢了，咋能找到我头上呢？他又说啥呢？是不是以前串通别人卖的？我说我串通谁呀？我往哪儿卖呀？我不就是给你买了几袋儿白灰吗？我能买白灰，我就能卖水泥啊，还口口声声说相信我，你就这么相信我呀。这把我气的，我说我不干了，给我开工资吧我回家。我这么死心塌地地干，也没干出个好来，我还干啥呀？我不干了我回家。老板一看我真急眼了，就不那么横了，整个我就是问问，也没说就是你卖的呀，回啥家回家。马工在旁边也说，水泥差数了也不见得是丢了，可能是瓦工抹墙的时候找平用的太费了。老板这才不说啥了，转身走了。”听完小丁冬的话，我又想起几天前老板跟我说过的话，我的心更加沉重了，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这老板呢，他说你串通别人卖地，别人是谁呀？难道连我也不相信了吗？”“他没说是你四哥。”“是没说是我，可除了我，你又能和谁有机会串通倒卖水泥呢？白天两头儿都有人，就算你想卖，你也卖不了。只有晚上，就我一个人在这块儿，不是我还能是谁呢？”“四哥，那他问你这事儿了吗？”“那倒没有。”“那他还是挺相信你的，他就是不相信我。”“哎，算了吧小犊子，你是咋干都没好儿了。你呢，从今往后，工地上无论有什么事儿，你都不要管了，即使是你能帮上的忙儿你也别帮了。算了吧，白扯呀，弄不好还整一身不是。哎，你就好好干活儿吧，咱自己不做亏心事儿。对得起他那一天十五块钱也就得了。”“四哥，你也对老板失去信心了。”“这老板呐实在是不怎么样”，“四哥，你还说他能重用我呢，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你看买东西没用我吧，把他老叔调过来，让他老叔搞采购去了吧。没人儿做饭，又把于酒仙儿调去做饭去了。工地人手都不够了，说是找力工，到现在也没找来呢。我现在都成力工了，跟着刨了一天地卯，刨地我这手生疼。”小丁冬说着抬起一只手来，在空中一抓一抓地。我握住那只可爱的大手，送到我的嘴边，心疼地吻了一下笑道：“哎，算了吧小犊子，不跟他生气了，跟他生气都不值得。起来吃饭吧，吃完饭四哥给你好好揉揉。”“行。”就这样，小丁冬坐起身来吃晚饭，我依旧躺在铺子上看他吃晚饭。

“四哥，柏雅给你画的画儿画完了吗？”小丁冬吃着饭又问道。“还没有呢。”那丹雅和兰雅呢？”“他们俩那个也没画完。”“他咋画的这么慢呢，快点画呀。”“这小犊子，你以为这是抹墙粘扒离籽呢，抹吧抹吧粘吧粘吧就得了，这是画画，搞艺术创作呢。着急能行吗，这得一点一点儿，慢慢儿来。就为画好这两幅画，你知道柏雅下多大力啊，光为我们照的相就用了两卷胶卷儿，前几天我给你拿来看的那些只是其中一部分。每天画画画累了，我们不在跟前儿了。他就研究这些照片儿，把一切心思都放到这两幅画上了。”“这我知道哇四哥，你都跟我说过了。我这不是着急嘛，寻思柏雅画画画的那么好，给你们快点画，完了好再给我画一张。”“你想画画那不成问题呀，柏雅看完我给你照的艺术照，他说你体型儿也不错，再练练那就更美了。还问我你的一些事情，知道你啥样儿后，他对你也产生了好感，也想为你画张油画儿。只是现在没时间了，就算给我们画完了，你也画不了。”“四哥，不画画儿也行，那你领我上一方雅阁看看去呀？”“我要领你上一方雅阁，这块儿不就没人儿了吗？”“没事儿的四哥，这几天我都注意了，这块儿没人来。咱俩到那块儿看一眼，呆一会儿就回来，保证没啥事儿。”“不行啊小犊子，咱俩不走老板都说丢东西呢，咱要是走了，万一叫他知道了，那不得找咱俩算账呀。”“四哥你咋那么胆小呢，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呀？”“我想让你去，丹雅梅雅他们也愿意让你去，他们还想看看你本人儿呢，只是咱们这块儿真就不能离开人儿。”“啥离不开人呐，你就是不想让我去。”“这小犊子呀，你再怎么钢我也不会带你去地。”“哎，咱这活儿啥时候能完工啊。”“别着忙小犊子，耐心等等吧啊，咱们刚搬过来，老板现在看咱们看的这么紧，我能在这个时候领你走吗，往后看看情况吧，真有机会的话四哥保证满足你的心愿，好不好小犊子？”“哎，那好吧。”小丁冬说完又继续吃起饭来。过了一会儿，又听小丁冬说道：“四哥，我都好几天没洗澡了，等会儿我吃完饭，咱俩上十车间冲个澡儿去呀？”“要去你个人去吧，我在这儿看着点儿东西，这块儿这几天不能离开人。”“你不去我个人去啥意思呀，我也不去了。”“要不这样吧小犊子，等会儿天黑了，咱俩用大铁桶的水冲冲吧。”“那也行，反正这块儿也没人来，咱俩咋洗都行。哎，我吃完了。”小丁冬放下筷子擦着嘴巴说道。“吃完那就收拾收拾吧。小犊子，今天累挺不？”“不累。”“不累那咱俩打会儿羽毛球哇？”“别打了四哥，我这手疼，咱俩还是下棋吧。”“忘了这茬了，好吧，下棋也行。等到天黑洗完澡儿，四哥好好给你揉揉手啊小犊子。”“行......”就这样，等小丁冬收拾妥当以后，两个人高高兴兴地玩起了象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