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蕴空山,一直存在于口口相传之中,没几个人见过它的真面目,有的也是白发老人口中的只言片语,这山顶悬浮于白云之上,四处草木茂盛唯一能上山的路,便是山南的一片枫树林,这枫树林每年八九月份时,枫叶鲜红,如同一片火海一般。那些冒冒失失闯入的人,不是困死在这片林子里,就是莫名其妙回到了家,每每问起林中发生的事情,便一概没了记忆。

空山不见人,安宁亦幽雅,曲靖通幽处,鸟惊话语声,这山上的神仙日子,却不似人间的烟火气息,自然是粗茶淡饭,抬首扪星尘的日子,秋月白翘着二郎腿,一袭白衣肆意的散落在木板之上,清瘦的身子懒洋洋的依靠在茶几上,手上捉着一条扭动的肉虫,正百无聊赖的喂着竹罐子里的一只小雀。

可能是心思全然没在这上面,那虫子不是给高了,就是喂偏了,那小雀在竹罐子里气的吱吱直叫,扑腾着自己光秃秃的翅膀,恨不得能飞出罐子。

“啧!”秋月白手指吃疼,竟被那小东西啄了一口,“好你小秃鸟,喂你吃的,还敢啄我!”

小雀不满的在罐子里来回跳脚,挥舞着两根秃毛翅膀,吱吱喳喳叫个不停,似乎在控诉秋月白拔光了自己的羽毛,还有道理似的。

秋月白突然又好气又好笑,“你个小秃毛,鸟不大,脾气倒是挺暴躁的。”

正说着,自门口走进来一人,一袭素衣袈裟,白里泛着一层米黄,不知是衣裳被洗白了,还是本就是这个颜色,虽然衣服是旧的却难得干净整洁,连下摆处也不见一个多余的褶子。

“小师父!”秋月白立刻正襟危坐,慌忙将竹罐子藏到了身后,笑着问道,“小师父,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一道大师,是这五蕴空山的主人。

秋月白偷偷打量着一道大师的脸,不由心里感叹,无论自己看多少遍,都觉的这张俊俏的脸当了和尚实在是可惜,横竖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不过自打自己记事起,就没见过小师傅容貌有变,不说别的,就自己这年岁他好歹也是四十出头的人,啧啧啧……跟自己站一起哪有什么年龄差。

一道大师完全忽略秋月白那奇怪的视线,淡然的在一旁坐下,眼神穿过窗台看了一眼摇动的风铃,“终究还是找来了。”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砰!砰砰!寺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惊的雀鸟们四下乱窜,站在门外的小斯怕是一刻也不愿意等,抬手又要敲门。

门被缓缓打开,门后出现一张寡淡的脸,口气更是冷到极点,“施主可是要进香?”

小斯终于见了人,竟一时语塞,胡乱挥着手臂,就往回跑,边跑口中喊着,“钱管家,可算找着了!可算找着了!”

寺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虽然款式看似普通,但若细细考究,就会发现其中做工之细致,非寻常人家能有,自马车上下来一人,矮矮胖胖,长相甚是讨喜,只是那一双眯缝眼中透着一丝狡黠,让人看着就有些不舒服。

钱管家笑盈盈的来到寺门口,拱了拱手问道,“无为子道长可在?”

开门的小和尚名叫清风,看了一眼钱管家,冷冷道,“来寺门找道士,您可真会开玩笑。”说着便要关门。

钱管家脸上挂着笑,手却一把挡住了门,“您是一道大师的弟子吧。”

清风看着眼前的人,一张油腻的脸上已经爬满了笑纹,看着倒是有几分真诚,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珠子却不似这张脸一般,总在眼眶中乱转,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于是便想赶紧打发了,好安心去做早课,“师父不见客。”

钱管家腿一迈,半个身子卡住了门,“呵呵呵,我今日来,是来找你的小师弟的。”

清风神色一顿,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找他做什么?”

钱管家眼珠子一转,“可否请小师父带我前去?”

清风不耐烦的打发道,“你走吧。”

钱管家小眼微眯,早已从清风表情中猜到答案,此刻怎会善罢干休,从怀里掏出一块羊脂白玉递了过去,“有劳小师父,将这玉佩交给一道大师,他自然知晓我来的目的。”

清风极其不耐烦的接过玉佩,脚下使了个巧劲,将人顶了出去,“在这等着。”随即关了寺门。

钱管家也不气不恼,笑嘻嘻的站到了门外。

另一边,秋月白正乖巧的端坐在一道大师面前,身侧壶中翻滚的是晨间的露水,面前建盏都是自己师傅亲手烧制,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让秋月白一套斟茶的动作做的是行云流水,举手投足间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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