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口的人行地道内,刘青山颤抖着四肢,虚脱地扶着路旁的墙壁,缓慢地往下挪动。还剩一级台阶,可他已经耗尽了仅余的最后一丝力气,两条腿像棉花似的瘫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向地面。

“咚”的一声,刘青山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体像破布偶般滚下台阶,跌落在一处下水道口。他瘫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此时的刘青山就像一坨烂泥,蓬头垢面,污浊不堪。

路过的行人,周遭的摊贩,要么对他指指点点,要么绕道而行,避之唯恐不及。没有一人肯正眼看他,更加没有一人肯对他伸出援手。刘青山绝望地闭上眼睛,一心想着结果生命,一了百了。

我到公司办理好离职手续,刘主管建议我继续做下去,我答复说考虑考虑。

之前我在上海辉强事业公司做市场调研员,每天下午五、六点钟上班,一直工作到晚上九点。这个时侯大多数人已经回到家中。我的工作是挨家挨户地敲门,将产品发放出去,记录好接受户的家庭住址,连发六天。六天后,再轮流按先后次序统一回收。回收时,想方设法让接受户买下这个产品,谓之遗留成交。

我认识了一位叫钱曼的女同事,长相十分娇美。她原是美术学院的一名保洁员,因为美貌,被一名重庆籍的男学生爱上,结了婚。初婚时丈夫对她宠爱有加,她每日睡到午时才起床,生活除了吃喝玩乐,一概不理。现在孩子出生了,她依然很美丽,却再也得不到丈夫的欢心了。她和丈夫之间经常整日整日地无话可说,为了打发时间,她才出来上班。

我告诉她说,两口子要能够玩到一起,感情才会好。你想要跟丈夫搞好关系,首先就要多看书才行。你老公是搞艺术的,你可以多了解跟艺术相关的知识。比如:摄影,绘画,音乐,文学……

钱曼听了我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过了几天她就辞职了,说要回去读书。我真心替她高兴,衷心祝福她心想事成。

这份工作,起初,我还是喜欢的,它让我有充分的时间用于写作。只是,渐渐的,我对公司的经营模式产生了质疑,继而对产品的质量可信度产生怀疑,在良心和金钱相较之下,我选择了前者。

从公司出来,左手边斜前方就是两路口人行地道,我如往常一般匆匆而过。正要上台阶,眼前的一幕让我触目惊心:地上活生生地躺着一个人,却感受不到一丝人的气息。那里倒着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跌落尘埃支离破碎徒具人形的碎纸片!

他的身体瘦骨嶙峋,惨不忍睹。他的脸贴着生硬的水泥地面,面无人色,生机全无。一只小狗从他身边跑过,小狗要去嗅嗅他,狗主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赶紧唤走小狗,生怕小狗会粘上什么脏东西似的。徒留他孤零零地躺在那儿,连一条狗都不如。狗都有人关心,而他却无人问津。

他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呀!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活得不如一条狗呢?

我不假思索地走上前,俯下身子,用力将他拉扶到一旁的台阶上坐靠着。

“需要帮你打救助电话吗?”看着他黯然失神的眼睛,我轻声问道。

刘青山缓过气来,虛弱地摇摇头。

我朝他点了点头,站起身,继续上我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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