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茂林用的锁呐是网购的,赵良林不消买,周正韩收藏有一整套制作年代不明的八音乐器,包括小鼓一个、锁呐一把、小锣一面、铙一对、横笛两支、二胡两把、长号一对、牛角号六个,赵良林以前和周云莉有事没事都拿出来玩,因此不止挨过一两次揍。
雷茂林提着黄灿灿的新锁呐,跟着赵良林上周正韩家借锁呐,周正韩没想再揍赵良林,淡淡地说:“云莉睡房那个老衣柜里头。”
雷茂林看到柜子里保护良好、年代感十足的乐器时,整个人都惊呆了,结结巴巴地问:“姑丈,都是古董么?是不是蛮值钱?得不得搞坏?”
雷茂林拿着手机,拍摄赵良林站在“晴雨表”边用锁呐熟练地吹完一首《猪八戒背媳妇》,笑道:“姑丈,伴嫁歌队吹这个,得不得给新郎打?”
“敢于自嘲、勇于自嘲的人是最值得的朋友。”赵良林笑道,“跟她们混这么久,最喜欢哪首伴嫁歌?”
雷茂林嘿嘿一笑:“都软绵绵,都不喜欢。”
“你还想伴嫁歌堂里唱出慷慨激昂?”赵良林愕然,“《娥眉豆结紫花》学到了么?”
“学到了。讲一个没爷没娘的女子崽,被嫂子虐待的故事。”雷茂林见赵良林含笑看自己,唱道,“刀板豆来把大把吔,娥眉豆来结紫花嘞,啰哩啰哩结紫花嘞。拿个篮子过人家吔,走到下屋哥哥家嘞,啰哩啰哩哥哥家嘞。哥哥留我喝杯茶吔,嫂嫂说的没茶盏嘞,啰哩啰哩没茶盏嘞。”
“这是女版。”赵良林打断雷茂林说。
“伴嫁歌还有男版?”雷茂林奇怪地问。
“想象一下。好久好久以前,一大队脚穿草鞋、手提柴刀、打赤膊的肌肉男,抬起一个只有一个猪脑壳的抬盒来讨亲。”
“才一个抬盒?才一个猪脑壳?就讨亲?”
“柴刀磨起一把把吔,下山讨亲到李家嘞,啰哩啰哩到李家嘞。李家彩礼要得大吔,抬盒空空求造化嘞,啰哩啰哩求造化嘞。”赵良林唱完,高举锁呐大喊三声,“吼!吼!吼!”
“求造化?讨钱?”
“走过人家,有钱的往抬盒里丢点散碎银子,没钱的丢几个铜钱。转一圈回来,李家没开门、没出花轿,再转、再唱、再吼!三圈下来,还没开门、还没出花轿,抢。”
“抢亲?”
“抢钱!除了女方屋里,其他有钱人家都抢。”赵良林笑道,“人家蛮有道理,‘他娘的,老子下山来讨亲,你们这么有钱,连彩礼钱都不给老子凑够?’”
“这么野?”雷茂林笑道,“哄我的吧?”
“你那股份优先权过几天就到期了,盒饭店退伙钱要催紧点。”晚饭时,张笑梅对赵良林听话地回来表示满意,“那个黄柳香对正韩好像蛮满意,你在正韩面前要多讲好话。等他们成亲了,正韩就不得死盯到云莉,你的机会就来了。”
“不是讲,我是大股东,云莉就过门来么?还搞这些小动作?”赵良林觉得滑稽。
“有些话,作不得数、当不得真。还有,铁林那个崽、旭阳,想回来学唱伴嫁歌。和欣欣好的那个雷茂林,不是栖风峤人,不给上。铁林打这个算盘,也不算挖他墙脚。听讲,要上省里电视。上了省里电视台,就是明星,钱好赚得很。”
“为什么不是我顶上去嘞?”赵良林苦笑道。
“我探了云莉口风,她不答应。可能怕你成了明星,就不要她了。”
“要不得。云莉肯定要上,她成了明星,就不得要我了。要不得,这个事情我要拆台,要她搞不成。”赵良林故作决绝地说道。
张笑梅如梦方醒,扭头看坐在一边悠然自得喝酒的赵孝顺:“你死人呐?不晓得讲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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