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人一马立在官道上,背对着初升的日头,吸足了它的光和热。
枣红马低着头,屏住呼吸,像是等待主人发号施令。
元同端坐在马背上,转头望着沐浴阳光的龙蛇岭,回忆起十余日的过往。
“兄弟们,来日方长!”
元同转回头,双腿夹紧马背,双手一抖缰绳,看上去骑术很是老道。
这是他平生第二次骑马,第一次是打劫吴氏坞堡那日。两日便练就了如此醇熟的驭马技艺,真可谓天选之才。
枣红马得令,昂头一声鸣,向西飞奔而去,扬起淡淡尘土。
驰道宽阔,马儿激情澎湃,放肆地狂奔着。
元同压低腰身,伏在马背上,听着风声,享受着马儿的肆意。
元同侧目,看着一闪而过的树木花草,心想:果真是双脚奔不过四蹄,自己五日的脚程,也不如过这马儿一日的奔袭。
他心里合计,按枣红马的速度,不消五日便可到达故乡南安,如今的安西。
为彰显夺地的丰功,以及西进的夙愿,姚兴皇帝将曾经的南安改成安西,寓意西部安宁。但他可曾想过,数万被他屠戮的百姓灵魂何安?
枣红马精力充沛,第一日便跑了三百里,但第二日激情迅速消退,只跑了一百余里。
这倒也足以慰藉元同,至少不用累断双腿,脚底板也无需忍受水泡的折磨。
这两日,元同一直沿着秦晋的边境西行。
这里山多地少,加上不时有战事,人口也稀少得很,他只见到了零星村舍,人也只遇到数十个。
天空依然弥漫着烟雾,元同也不得不与马儿一道在山坡寻食,但行路却非常顺利。
胜利会让人冲昏头脑,顺境会让人忽视风险,想当然的经验也会将人置于危境。
这一切都在元同身上应验着,他已把横七的忠告抛之九霄云外。
第三日,枣红马依旧肆意奔跑着,元同照旧伏在马背上,不时抬头瞭望一眼。
突然,他看到前方似乎有动静。定睛看去,那是一支行军队伍,正奔他开过来。
队伍规模不大,目测不到百人,行军速度也不快,看起来并非奔赴战场。
元同一直盯着队伍的旗帜,想看清它是哪支队伍。
他胯下的枣红马没有任何顾忌,依旧忘情地奔跑着。
眼见队伍越来越近,元同几乎能看清他们的面容。
这时,他才想起横七的叮嘱......遇到军队一定要躲避。
他立刻直起腰身,死死勒住缰绳。
他本想让马慢下来,可惜他的驭马术终究不甚熟稔,加之过于心急,缰绳拉得过猛,马儿嘶号着跃起前蹄,险些把他掀下来。
还好,元同双腿夹得够紧,他迅速调整姿势,压低腰身,双手往下拉缰绳,把枣红马按了下来。
他轻抖缰绳,想让马儿钻到山坡的树林里,等队伍走过去,再出来继续前行。
可惜,这畜生毕竟少了些人味,没有领会主人的意图,更没看到前方有危险。
世上常有好马,更有忠主、救主之宝马良驹。
昔有乌骓,与西楚霸王互知冷暖,载着他南征北战,日斩汉将六十,项羽的不世之功,有一半当归乌骓。
当年霸王垓下兵败,乌骓见楚军无力回天,于乌江边长啸一声,跳入江中殉国。
霸王痛心,拔剑自刎,怎一个忠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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