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同没有理会他,自顾地说着:“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何为自胜?为何要自胜?所谓自胜即是战胜你心中的不安。你又为何会不安?
你贪婪获取,得不到时就会不安。为守住既有,你整日战战兢兢,担心失去的焦虑和恐惧就是不安。
受到威胁时你会发怒,这怒意也会让你产生不安。人固有生老病死,你因怕故去而惶惶不可终日,这也是不安。
你与拓跋绍在城中作恶,无论是有心还是违心,若你心存良知,愧疚会让你感到不安。你无奈与拓跋绍决裂,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深深迷惘,你也会不安。
我这番话像是飞针,针针刺痛你,此刻你已心肺俱裂,惴惴不安。
所谓自胜,即是克制不安,以至于消除这些不安,如此而已。你当如何抉择?”
宇文昌从未受过如此奚落,垂头丧气地望着河中枯叶,感觉自己便是那枯叶,漫无目的,随波逐流。
“我要漂向何方,何处是我的终点?”此刻,他心乱如麻,似乎有太多话想说,却总是难以启齿。
他感觉自己没有颜面说出一个字,那都是为自己的辩白,而自己的任何辩白都是那么苍白,徒劳无益。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听到元同这么说,宇文昌似乎看到一丝希望,转头看向元同。
元同没理会他,继续道:“我此刻不想听,我全无兴致。你的那些话就留给自己品味吧!”
一丝希望破灭后,宇文昌彻底泄了气,头已垂到双腿之间。
“你是个聪明人,如果你良心未泯,就该知道何去何从,你自己在此品味吧!
若你今日离开军营,那便是你斗法胜出,我不会阻拦,也不允许任何人阻拦,包括你兄长。”说完,元同起身走开,头也不回。
头仍埋在双腿间,宇文昌感觉自己已无法抬起,它太过沉重。
他已被元同一席话击碎,曾经的眉清目秀已面目全非,曾经自以为无上高贵的颜面已是满目疮痍。
他就这样埋头回味着,不是在回味自己的过往,而是回味元同所言,那一枚枚插在自己心中的针。
他跟随拓跋绍做了很多恶事,但都事出有因,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况且自己的行恶也是有底线的。
为自己的前程而行小恶,这有错吗?如果自己不去作恶,而是行善,明知这些善举会损害自己而偏要去做,其意义又何在呢?
莫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有误?世人皆如此,为何独我不可?
或许利己不为损人,利己不宜损人?但利己怎能不损人?此消彼长,有得者便有失者,如何能不损人呢?
少则得,多则惑,为何我没有任何所得却也如此迷惑?
这一篇他实在想不清楚,便放弃了,继续想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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