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宇之月23日,尽管上一个夜晚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只不过是夜间的一次莫名惊悸,随后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敦兰东郊废弃工厂的大坑,王国大道那饱受重创的街角,很快就被各路报刊记者搞得甚嚣尘上,甚至出现了一大批专家对此进行分析。还有来自有关部门的内线情报巴拉巴拉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好像他们真的能够接触到官方内部消息一样。

而敦兰的正统日报却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甚至放任这些流言四起,至于解释和遮掩……没必要,人们总是对挑衅权威有着极大的兴趣。在这种时候官方任何公开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人们更爱相信那些三教九流的小道消息编出来的故事,至少那些更有趣。

更何况,这一晚的真相比谣言更加离谱,任那些脑洞大开的记者胡编乱造也根本靠不上边,所以也就无需担心会有什么残余影响。

毕竟那位动起刀来,事情做的可是十分的干净。

至于那些有权知晓真相的人,则在午间收到了来自圆桌骑士的公开情报:

麦迪森伯爵研究禁忌意图谋逆,且已伏诛。

简短的几句话蕴含着大量的信息,让人不知该如何反应。

塞恩纳斯伯爵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在叫停了集团内部的彻查整治之后,直接称病告假离开了议会大厅,甚至都提及什么时候复出。至于增设席位的提案,也在当天被废除,毕竟带头冲锋的塞恩纳斯都没了,后面那些小东西联合起来也搅不起风浪。

虽然圆桌骑士也澄清了麦迪森家族的事情不牵扯旁人,但标签一旦贴上了就很难撕得下来。麦迪森家族是资本新贵,本就是和传统贵族搞对立的阵营,麦迪森家族对王室出手,甚至他们还能搞出三百铳械兵,那么技术和势力远高于麦迪森的塞恩纳斯,会不会藏了什么更加没法深究的东西?

要知道王国的军工业塞恩纳斯集团可是占了很大比重的,他们要是在账目上做一做手脚,私藏一些军火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轻松。

其实大家都清楚,哪个贵族手里没点脏东西,脑子里没点坏点子?问题在于这东西不能搬到台面上来搞,见不得光。

或者说,搞出事来不能被抓住,比如这一次的麦迪森。很显然就是筹备了一个暗中偷天换日的计划然后失败了嘛,所以才会落得这种下场。

另一边,作为本次人祸的受害者,王室表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实际上作为世俗武力的王室近卫军全军覆没,重新培养一批的成本可是相当昂贵的。这倒是也给王室提了个醒,不得不说这百年来因为某个骑士的存在,让王室和圆桌骑士都很放心的加大力度外派人手,争取清理掉国内其他地区的弊病。

以至于当碰到连莱茵都被算计在内,或者恰好莱茵没什么合适的手段解决的时候,就直接兵败如山倒。更何况,莱茵还不是日夜守卫王宫。与其说是莱茵给王室撑腰,不如说王室只是呆在莱茵的猎场里狐假虎威,没有属于自己的爪牙,迟早会被其他野兽给撕咬干净。

而现在,国内的一些重点问题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了,真正属于王国的剑与盾,终归也要回到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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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兰大桥桥头,“美味四季”面包店。

忒雯丝不紧不慢的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漫不经心的往里加了几块方糖。这家店虽然是以面包糕点为主要卖点,但店里也有几个提供给下午茶的桌位,不过饮品的种类有限,比不得那些真正搞这个的店面。

高挑丰满的女人靠坐在墙角的卡座里,漆黑的狼尾透着极具侵略气息的野性。午后的阳光透过橱窗,将那挂耳的猩红点缀的更加鲜艳。一时间店内店员和顾客的目光不由得汇聚过去,美丽的事物总会让人心生向往。

忒雯丝端起咖啡,棕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出升腾的热气,然后却在下一秒变得灰白。

不只是咖啡,整个世界都在瞬间褪去了颜色,就仿佛被定格成了相片一样,呈现出毫无饱和度的黑白,一种仿佛衰朽很久的腐败气息,慢慢填充了整个世界。

忒雯丝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下,金色的眸子微抬,看向了小圆桌对面,那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

不速之客将黑袍的兜帽缓缓掀开,露出一副少年的面容。明明应该是风华正茂的少年,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苍白的头发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皮肤也是透着一种病态的惨白,整个脸型也呈现着一种明显的瘦削。一双眸子仿佛没有焦距,无神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忒雯丝靠上了椅背,交叠起双腿。她看了一眼周围那近乎被定格的整个世界,微微眯起那金色的竖瞳:“有意思,居然有人类能够掌握如此贴近古神的力量,还能将自己锚定在现世,想来你支付的【代价】一定相当可观。”

这个世界从来都很公平,想要获得更多,就要支付更多。而反过来说,只要支付足够恐怖的代价,也能够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来获得极为恐怖的收益。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么?和莱茵是什么关系?”少年的脸色变得不悦起来,言语中也带着威慑。可就连他那足以另世界腐朽的力量,都无法影响对面的女人,在这灰白色的世界中,女人仍旧保持着原本的色彩,甚至被凸显的更加鲜活。而对方那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也让他的威胁显得十分无力。

“嗯哼?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用什么立场在问这个问题呢?”忒雯丝勾起嘴角,歪着脑袋问道,“是那位【终末】的信徒、代行者?还是麦迪森家族谋逆的幕后主使?亦或是……几百年不见的老……嗯,小朋友。”

少年的目光似乎有了几分变化,整个灰白色的世界似乎都在蠢蠢欲动。

然而无论如何,这份灰白都无法侵染忒雯丝分毫。

“我倒是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忒雯丝端起杯子,轻轻的吹了口气,就像是在嫌弃咖啡有些烫嘴一般,然而就是这口气,却让这杯咖啡脱离了灰白色的束缚,重新恢复了应有的色彩,随后便被女人一口饮尽,“无论从何种角度,无论以怎样的态度,我和莱茵都是彼此宿命中的唯一。这是从一开始便注定无法更改的命定,是跨越时间长河溯源也无法撼动的纠缠。从他诞生之前,从我诞生之前,从这个世界诞生之前,就已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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