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发道童的颌骨一点点向外凸出,露出口中尖锐的獠牙,低沉的咆哮在喉头翻涌,散发着腥臭味的涎水滴在丁修脚边。

它双目猩红,宛如一头发狂的野兽,伸出利爪向丁修挥来。

丁修则不躲不避,扬起肩上的黑色大氅,径直向前迎去。

在他衣袍的阴影下,浓郁的负能量粒子无声奔涌着。电光石火之间,数道触手从阴影中激射而出,强劲有力的黑色腕足勒在道童的双手、脖颈和嘴上,将它捆了个结结实实。

身陷囹圄后,那道童更加拼命挣扎了起来,急速运转的气血将它的身躯撑大了一圈,周遭空气中突兀生出一股焦臭。

几点火星凭空出现在丁修身上。

丁修敏锐的捕捉到周围能量粒子的异动,瞳孔骤缩,心下一惊。

这种对能量的粗浅利用,几乎能赶得上巫师世界中那些魔化生物了。

他眸中闪过一道冷光,手掌虚空一握。身材矮小的道童被触须拉扯着裹进了自己的衣袍中,阴影之触随着他的动作猛地收紧,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道童的颈椎在顷刻间就被碾成了碎末。

野兽的低吼戛然而止,周遭能量也恢复了平静。道童那对猩红的双眸中,疯狂之色逐渐散去,留下的仅有几分解脱之意。

丁修面色平静,单手托住逐渐软塌下去的尸体。

阴影凝结成的触须缓缓消散,道童略微凸出的颌骨此刻已被勒断成了两截,分离的骨头间仅有一点皮肉连着。

混杂着恶臭的血腥气钻进鼻间,精神力消耗过大引起的头痛刺得他蹙起了眉头。

接着,丁修的身后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贤侄果真好身手。”

他微微偏头,循着声音看去。

一个穿着淡紫色马褂,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向自己走来,脸上正挂着和煦的笑容,口中一颗金牙在夕阳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身后跟着的七八个官差有条不紊的将这条巷子封锁了起来。

丁修看清来人模样后,揉着太阳穴回应道

“李叔,您带这么些差人来这儿,难不成是小侄哪次行医出了岔子,现在给人家告到衙门去了?”

来人正是县中首富,李家家主李明庸,丁修却没有丝毫慌张。

用巫术杀死道童的全过程都藏在了自己衣袍的阴影下,旁人看到也只会以为是他武功高深,出手干脆,至于巫术之秘绝对没有暴露的可能。

他甚至有闲心跟李明庸开着玩笑。

毕竟半年前刚刚穿到大盛王朝时,自称古老欧罗巴医术继承人的自己,扬名第一战就是治好了李家二小姐的疫病。

而这位李老爷跟自己相处起来也是投缘的很,算得上是忘年交。平日里都以叔侄相称,连自己住的这间宅子都是李明庸送的,爷俩交流时自然就没那许多规矩。

“哪儿的话啊,县里谁人不知你小子医术精湛,医品又好,哪可能吃到官司。

不过有一件事你没说错,我这次来找你,确实是因为官面儿上的事。”

说着,李明庸又凑近了一步,余光看了眼被丁修抱在怀中的道童尸首,又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丁修脸上表情。

虽然这俊朗青年面上还是如平日一般的温吞淡漠,可他此刻的眼中,却多出了几分怎么也藏不住的凶性。

“有妖物摸进城了。”

李明庸顿了顿,见丁修面色没什么变化后才安心下来,接着道

“班房里头押着的犯人死了好些,杨宗本老爷也遭了妖物黑手,现在正昏迷不醒。据差役们说,连杨家年幼的四少爷也失踪了。

这一闹,连我这老头子都被知县叫出来帮忙,这不我头一站就来你这儿了嘛。”

“李叔来找我,不会是现在要我跑去县衙给杨老爷看病吧?”

丁修说到此处时,眼帘低垂,很好的掩饰住了眼底划过的一缕凶光。

藏回大氅阴影下的左手微微用力,夹紧了指间的一管红色药剂。

那是他从巫师世界中带来的爆裂药剂,威力堪比前世的手雷,且几乎不用消耗精神力就能催动。

正是为了应付眼下精神力几乎耗尽的情况准备的。

如果李明庸让他去城隍庙,那这事就麻烦了……

“不错,杨老爷虽是被差役们发现昏倒在西城门外,但现在已经被带到县衙里去了。

我来找你,一是为了请你去给杨老爷治病,二是来看看你是否安全。

毕竟你这神医在这种时候可是块儿宝啊。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多事了。”

听到这儿,丁修松了口气,又问

“那听起来杨老爷是没什么性命之忧,还急着现在去吗?我还没吃晚饭呢。”

李明庸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先是指了指身后差役,接着劝道

“是要现在去的,城里头各处都缺人,行动自然要快些。但你也不要嫌知县催得紧,毕竟特殊时候,特殊处理嘛。

贤侄放心,我向你保证,报酬这方面知县那老小子肯定开少不了,李叔我也会额外给你一笔,肯定不能让你吃了亏。”

听到李明庸的话,丁修脸上笑容收敛,摇了摇头,从李明庸身旁走过,没有一丝犹豫。

见丁修这幅冷漠的样子,李明庸也只能轻轻一叹,心中多了些苦涩。

他知道丁修刚遭了妖物袭击,正是需要缓缓的时候。

况且知县催的这么急,目的肯定不止救治老杨这么简单。丁修不是什么笨人,自然也能察觉一二,选择抽身而出是人之常情。

但说李老爷心中没有芥蒂那也是假的,毕竟以两人的交情,自己又是主动相请,还陪着笑脸给了他保证,最后被丁修这么冷漠的拒绝,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李叔,”

就在丁修要跨出胡同的前一刻,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李明庸喊道

“差点忘了,我还没去过县衙呢。不如李叔去我家一起吃个饭,到时候再劳烦您给我带路?

至于报酬,李叔你是知道我的,有哪次我因为别人急切,多要一分钱过?我就不是那坐地起价的人,实在是饿得发慌,必须得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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