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镇东南,中天神岳。
云峰巍峨,峭壁生辉。芙蓉峰竦杰,紫盖岭巍峨。水流不息,山延不绝。其余诸峰,亦藏精蕴气。山崖之中,隐有太虚之宝洞、朱陆之灵台。
遥遥望去,只见前面山高林密,大风吹过,万木倾伏,犹如大海里卷起飓风。刹时间,波涌浪翻,轰轰声响不绝。不少古松老桧耸立在悬崖断壁上,或耸立在祟山峻岭的峰巅,云山雾罩,分外壮美。
小道引着豢龙周从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上山,这条路一直延伸到山林的尽头。小路的两旁,长着茂密的灌木丛,参差不齐,从树叶的空隙处露出阳光斑驳得洒在小路上,偶尔一两声的鸟叫,让树林显得更加的寂静、深幽。
豢龙周虽离山顶甚远,却能遥遥听见山上宫殿金磬之声,磬声洪亮,让人心神骤安。此时渐渐云消雾散,却是正好看满山秋色。
几只青鸟匆匆飞过,直上山顶楼阁。远处山涧之中时不时有巨龙身影显现,还有几头猛虎的身形在崖上一闪而过。几只仙鹿倒不怕人,而是主动凑了上了,摇头晃脑地看向来者。
山中生灵,都有些圣洁之气。
这时正是正午时分,豢龙周抬头遥望,却看见远处几只青鸾、丹凤向阳鸣叫,彩色的羽毛在阳光中格外耀眼,远远见到来人便惊恐地飞到天空之上,遥遥飞入林中。
而与此同时,又有一只灰鹤从白云之间猛然穿出,落在崖边的老桧之上。
脚下泉水淙淙,头顶奇峰对峙,这让豢龙周感到一阵心安。
这真是:地设名山雄宇宙,天开仙境透空虚。
一路上小道引着,豢龙周在后面玩着仙境景致,早来到一天门、二天门、三天门,直到山上太和宫外。
豢龙周向里面看去,却见那祥光瑞气之间,簇拥着五百灵官。见有人走来,一位赤面髯须,身披金甲、外罩红袍的灵官走出,问那小道:“来人是谁?”
小道照实回道:“这位便是玉帝引来与祖师做弟子的。”
灵官瞧了一眼豢龙周,转身前去太和宫回报。过不多时,便回来唤豢龙周道:“且跟我来,祖师召你。”
豢龙周连忙行礼道:“有劳。”便跟着灵官之上太和宫。
那太和宫在众峰之上,遥遥往前只见瑞气千丈,却被云雾遮住,看不真切。此时离的近了,豢龙周这才看清。
那大殿金顶玉柱,宝气冲天。片片瓦皆是黄金所铸,上镶玉石,奢华非常;两扇大门乃是白玉所雕,晶莹剔透,阳光照上后更是光彩异常。
在太和宫前,极目四方,八百里武当秀丽风光尽收眼底,群峰起伏犹如大海的波涛奔涌在静止的瞬间。众峰拱拥,八方朝拜的景观神奇地渲染着神权的威严和皇权的至高无上。
说不尽那装潢奢华、物件奇特,灵官早将豢龙周引上太和宫。豢龙周随灵官入内,只见其中,两名大将捧剑侍立,五大神龙在旁护法。正当中稳稳坐着真武大帝荡魔天尊。
这祖师身长百尺,披散头发,眼如电光。穿一身金锁甲胄,脚下踏着一只五色灵龟,按剑而坐。身边正侍立着两名大将,左边一名蛇面乌鳞,穿一身黑甲,乃是蛇将;右边一位龟首青甲,穿一身银甲,是谓龟将。
在他们面前豢龙周就像只蝼蚁一样。
“你便是豢龙周?”祖师瞧了豢龙周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
豢龙周顶礼跪拜道:“回祖师,在下正是。”这些神仙的威严早已让他头上浸满汗水。
祖师沉声道:“玉帝圣旨,我固不敢辞。只是,我出一题,你若答不出来,便尽早下山,我对玉帝那里也有个交代。”
听到这句话,豢龙周的脸色变了变。他当即叩首道:“烦请祖师出题。”
祖师呵呵一笑,捋着长髯想了想,出题道:“那我便问你一个极简单的——道为何物?”
豢龙周被问住了,他思索片刻,回答出一个自觉不错的答案:
“'道'无形无象,而又生育天地万物。'道'在人和万物中的显现就是'德'。故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散则为气,聚则为神。万事万物的运行轨道或轨迹,也可以说是事物变化运动的情况。一切事物非事物自己如此,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风无人扇而自动,水无人推而自流,草木无人种而自生,不呼吸而自呼吸,不心跳而自心跳,等等不可尽言皆自己如此。”
“因一切事物非事物,不约而同,统一遵循某种东西,无有例外。它即变化之本,不生不灭,无形无象,无始无终,无所不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过而变之、亘古不变。'道'是推动宇宙运行最根本的规律,是'天'的意识,它不受时空的限制。道是宇宙最根本的力,它无时无处不在,它超越时空,即在变又不变,若一定有规律则“大道至简”。”
听到他这一番话,祖师微微皱起眉来。豢龙周以为自己答错了,登时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不料此时祖师道了声“好”,接着说道:“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武当山的弟子了。”
豢龙周慌忙叩首谢恩。
祖师接着道:“我见玉帝圣旨,你性情纯良,真是一片赤子之心。我便以经注为名,赐你道号,观南。至于字辈,你只是暂来此学上几日,不能算是我武当山亲传弟子,便与你另起一个。”
豢龙周满心欢喜,朝上叩头道:“今日方知道号也。万望师父慈悲!既然有号,再乞赐个字辈,却好师父呼唤。”
祖师微微一笑,思虑片刻,道:“那我便以药为名,唤你为'忍冬'。另外,你在我这里修行,不得用本名豢龙周。”
“那我该用何名?”豢龙周有些奇怪的问道。
祖师略一沉吟,道:“你出自不周山,姓'豢龙',名是单字一个'周',这'周'意颇多,却有完备、救济之意,便以此为姓。望你心怀慈悲,多助于人。”
豢龙周便向上磕头道:“弟子谨遵。”
祖师思索片刻,又道:“本欲唤你'亦行',以示坚韧之性。可又绝不妙,便唤你'屿安',望你多加小心,且先护自己周全。”
豢龙周连忙顶礼作谢,自此在山中不叫豢龙周,却叫周屿安。祖师即命灵官大众引周屿安出二门外,教他洒扫应对,进退周旋之节。
众灵官奉行而出。周屿安到门外,又拜了众灵官。几个灵官便于廊庑之间,为周屿安安排了一间寝处。
周屿安十分勤恳,次早五更便起,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凡所用之物,无一不备。等到众师兄醒来时,已经无事可做,便只能与他讲经论道,教他习字焚香,每日如此。
忽有一日,祖师将众人宣至大殿,登坛高坐,开讲大道。是道: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惟见于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太上老君曰: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著之者,不明道德。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仙人葛公曰:吾得真道者,曾诵此经万遍,此经是天人所习,不传下士。吾昔受之于东华帝君,东华帝君,受之于金阙帝君,金阙帝君,受之于西王母,西王母皆口口相传,不记文字。吾今于世,书而录之,上士悟之,升为天宫。中士修之,南宫列仙。下士得之,在世长年,游行三界,升入金门。左玄真人曰:学道之士,持诵此经者,即得十天善神,拥护其身,然后玉符保神,金液炼形,形神俱妙,与道合真。”
“正一真人曰:人家有此经,悟解之者,灾障不干,众圣护门,神升上界,朝拜高真,功满德就,相感帝君,诵持不退,身腾紫云……”
“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著之者,不明道德。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周屿安在旁打坐旁听,只听得祖师诵读《清净经》、《渡人经》加以解读,又念《四子真经》、《太上感应篇》。再讲到旁门左道,乃术、流、静、动之门。
祖师突问周屿安道:“忍冬,你想学何术?”
周屿安一愣,旋即答道:“但凭尊祖教诲,只是有些道气儿、能有些微妙法力,弟子便学。”
祖师微微笑道:“那便教你傍门,‘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傍门,皆有正果。不知你想学哪一门?”
周屿安咽了口唾沫,直言道:“闻尊师却才讲,术字门中,乃是些请仙扶鸾,问卜揲蓍,能知趋吉避凶之理。流字门中,或看经,或念佛,并朝真降圣之类。静、动二门中也尽是些休粮守谷,清静无为,参禅打坐,戒语持斋等无为之法。”
“那你要学什么?”祖师脸上已然有些不悦。
周屿安躬身直言道:“弟子要学便学救人之理、斩魔之法。”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祖师咄的一声,用神力推出殿外,道:“你这小子,根基不牢,痴想登天,却像个'壁里安柱'的!”
周屿安嘴角一抽,垂下头,默默地后退了几步。却又突然想起祖师道的那句“壁里安柱”——人家盖房,欲图坚固,将墙壁之间,立一顶柱。若有一日大厦将颓,此柱必朽矣。
“祖师这是想让我学牢根基?”周屿安不由得眉头紧皱,不太清楚祖师的意思。他正想着,袖子里钻出一条玉龙来。
是玉琼。
它前几日被太白金星带来,将身躯变小,常盘在周屿安臂上。不过令人奇怪的是,玉龙额上的金文却没了,细细想来,应该和那“碧海清”有些关系。
玉龙对着他轻吟一声,很快再次钻入袖内。
周屿安站在原地心乱如麻,不知道是该站在原地等候,还是应该独自离去。
他怔怔地注视着地面,思虑了许久,周屿安叹了口气,决定离开。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大殿,转而慢慢离开大殿阶前……
“这不是试手,而是对决,你们都要全力以赴。退出圈子者败,兵刃脱手者败,开始!”
一位老道抛起一块石子,随着它“咚”的一声落在园中的石板上,古枫下的空气仿佛骤然冷去。
持枪者侧身躬腰,做出“虎式”,手掌缓缓地掠过枪身,猛然一紧。
那是一杆丈余的长枪,银色的刃在阳光侧照下泛起淡淡的光芒,像是星辰一样闪烁着。枪上没有花哨的枪缨,九寸的枪锋有如半截利剑。精炼的熟铁包裹住了枪杆前方近两尺的长度,余下部分才露出枪杆的墨色。
长枪猛然一动,如黑色的闪电,猛然刺向周屿安的脖颈。后者当即向后退却的同时,快速用手中长棍打偏枪尖。
持枪者猛地闪身退后,打算重新调整姿态。周屿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使出一招夜叉探海,长棍带着凌冽的破空声砸向对方。
对方立即简单的用长枪做出一个拦截,然后迅速与周屿安拉开距离,做出拨草寻蛇势,猛然攻向周屿安。后者立刻持棍防守,接连化解了对方数记直刺。
周屿安的武术并不弱,只是在对手可怕的枪势下,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无法施展。所以他不去抢攻,而是像水一样,让对方使不出力来。
对方持枪斜斜飞刺,挑向对方的肩膀。他手上留了余力,对方若是侧肩,他就立刻平挥,至少可以划中胸口。
几乎必胜的挑刺却随着周屿安猛地低头全然落空,持枪者枪上走空,不由自主地平挥,却只是在空气中寒光一闪。与此同时,他的空门全部都露了出来。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周屿安猝然出手,长棍重重砸在了对方的腰上。
后者痛呼一声,长枪脱手,重重倒在地上。周屿安咧嘴一笑,伸手将对方从地上拉了起来。
对方本名叫陆云峥,道号善渊,道友们都叫他善渊散人。
“观南,你武功确实要比我高很多。”善渊散人慢慢起身,看了眼周屿安,一拍他的肩膀,招呼老道说:“走,赶紧去吃饭,晚了没准都让师兄弟们抢光了。”
周屿安眯眯眼,抄手问道:“善渊,祖师是什么时候开始向你传授法术的?”他的凤眼里,带着压抑很深的担忧。
年纪轻轻,他在担心什么呢?莫非是玉帝的圣旨?善渊散人暗道。
善渊散人没有再看他,而是一抖拂尘:“这我可不能说。”
周屿安立刻变得有些沮丧,善渊散人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劝解道:“万事开头难,你不要着急。况且,单就武功而言,你确实要比我有悟性。”
善渊散人指指那根长棍,说道:“玉帝既然派你来学艺,那祖师便不会不教你,便是早晚的事——做人不能太锋利,你要学会藏锋。”
“那善渊可有什么秘法相授?”周屿安并不死心,想要从善渊散人这里得些传承。
善渊散人看看周围,发现老道已经走远了,便对周屿安悄声说道:“我有一段口诀,在心中默念数番,能通百兽之语,要不要学?”
“那是自然。”周屿安不假思索地回答。
善渊散人便贴到周屿安耳边,秘授口诀,然后笑道:“做个约定,以后我喝酒醉了,你可要替我瞒着些人。”
周屿安把口诀记住了,听见善渊散人这样说,便点点头,正要开口时,却有一名坤道快步走来:“观南师弟,祖师有转告。明早前去太和宫,祖师在那里等你。”
周屿安一愣,正不解其意时,却被善渊散人一拍肩膀:“观南,你的机缘到了。”
“这是何意?”周屿安的眉宇并未因此舒展,他还是没太明白。
善渊散人笑了起来,一指周屿安,说道:“你还是脑袋不灵光,算了,多说无益。你听我的,今夜过了子时便去太和宫,决然有造化等着你。”
“你怎么知道?”周屿安有些惊讶道:“莫非你也是如此得的机缘?”
善渊散人微微笑了起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将话题引开:“今夜怕是会有雪啊,天要冷了。”
周屿安见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便也没再提,而是附和他道:“是啊,天已渐凉了。”
时值深秋,寒意更甚,抬头仰望,但见灰蒙蒙天空上,漂浮着片片厚重的云朵,投落地上的秋阳变得愈发稀薄,却还带有丝毫的暖意。
温暖的秋日阳光倾洒而下,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木枝叶,在远处的山石上投落一片斑驳的光。一阵微风阵阵吹过,地上光影交错,如梦似幻。
翘首望去,但见天空碧空如洗,洁白的云朵漂浮空中,空气中飘荡着隐约的草木清香。
突然之间,一阵西北风呼啸而过,一阵比一阵猛烈,将褪尽绿意的秋叶从枝头吹落,但见漫天黄叶随风乱舞,渐渐飘入摇曳的荒草之间。
连绵的群山,在雾海中若隐若现。和那厚厚的白云连在一起,在群山中悠悠飘荡,宛若波涛滚滚的白浪,汹涌澎湃,气势壮观。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