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血统的白人女孩蜷曲着身体,抱着熊猫玩偶侧躺着睡在了牛奶猫图样的毛绒地毯上。她肉乎乎的小脸下枕着白虎样式的手偶,金色半长发凌乱地散入地毯的毛间。她一翻身,抱着玩偶的手转而抓起了身边人洁白如雪的裙摆,一眼看去,各类人造皮毛和她白金色的睫毛、白里透粉的肌肤、与一堆黑白色调的玩具一同,在窗外透下的阳光里熠熠生辉。油画里天使一般精致又软嫩的娃娃。贞与一身白色睡裙,静坐一旁,就这么任由着她抓着,继续翻看起手里的童话。

在体积与分量上比起字典毫不逊色的童话书,支在腿上,压得贞与的两条腿都有些麻。童话书里一篇篇的都是最生动易懂,又繁杂难懂的谏言,贞与每看完一篇,都带着满心对故事细节的深深的疑问在怀疑,这些东西真的是给孩子看的吗?没人能给他答案的感觉实在令人有些烦闷,可这书的插画又实在好看,图中清新淡雅的色彩和怪异的弧度组成了梦幻的画面,人物的鼻子都快翘上了天,手臂圆得像面条。公主的头发和裙摆又是怎么和着空气卷成棒棒糖的呢?他忍不住地一页页地翻着,半看故事半看图,长长的时光也就夹藏在往来的书页中,“哗哗”地翻走了。至于故事,孩子嘛,也记不住多少,只要晓得故事明面上,单纯的美好与恐怖就行了。

而大人,则是坐在公安大楼,坐上自己在办公室久违的工位上,瞪着就在他倒水的功夫,魔法般突现在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要是一般的文件也就算了,不过是工作,总是要来的。可那文件夹天蓝色的塑料封面上用黑色记号笔,画着一桌好菜。这菜单他至今记忆犹新,十有八九是贞与差使的人……

这里可是公安的办公室啊!这件事后续肯定是要上报的,但对贞与说不定是好事,万一能趁他涉事不深的时候把孩子拉出泥潭……哎,都是后话了,现在还是看看那孩子找自己是什么事吧。苏格兰心想着,翻开手里的文件。文件夹里头行一串指甲盖大的字:请相信我,这是一件功劳,绝不是陷阱。

他眉头紧锁,目光滞留在这行字体扭曲的日文上迟迟不动。心里默默思考着,这到底是来自一个孩子的真诚的请求,还是一个黑社会成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拙计……

远方的商业街,大厦的楼顶一人架着望远镜监视着佐藤兄妹三人。郊区的别墅外的树林,沙沙的响动嘈杂不断。屋子里紧闭着窗门,特制的防弹、隔音的玻璃,断绝了屋内与外界的一切交流。人造的灯光下,伍昌弘一人坐在沙发上,翻着日本人解读的孙子兵法,期待着能揪出点解读人的失误,能让他好好嘲讽一番。刻在骨子里的仇恨让他对未来在日本的活动无比的期待,有什么能比血海深仇能得报来得更让人热血沸腾的呢?

别墅背倚的树林子就不像屋内那般安逸。不时草木摇动,划出一声沙沙声,紧接着一声钝器打在肉身上的闷响,昏迷前夕失控从嘴角漏出的呻吟声惊动了树林里窝着的蛇群。灌木细幼的枝干被枪杆抽打断裂落地。第一声枪声不知从何处而起,自此而起枪声再不断绝。从集中外围的一处,到与之相邻的右方,在回到原处这样来来回回地拉扯。此时的树林没有小提琴手那般灵巧的手,却又有着胜起万万倍的沉重的火药的爆裂声,有着胜其万万倍的高昂刺耳的哀嚎,有着胜其万万倍的惊起瞬收的起伏与杂乱。期间林中零散的枪声时刻突起,跳脱的枪声为主战场上激进的脚步击打定音的鼓点。随着乐曲时聚时散,枪声逐渐散乱,像是到了既定的高潮,又像是野兽回光返照,对捕猎者发起无意义的竭力的反扑,枪声一时追赶着集中、收束,终归于静寂。

之后零散的几声不成调的杂音后,除了可怜的小草被重物碾过的哀怨的轻声的哭,又安静了一阵子。

像是听见了小草的哭诉,像是对外来人的捣乱的不满,森林又捡起遗失的指挥棒,再起了一阵由正气与邪气的人声、枪声与金属交错咆哮的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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