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上挂着青碧色的轻纱,随风轻轻摇曳,透过轻纱,可以隐约看到外面的水塘和九曲石桥,给人一种清幽宁静之感。
“这的确是‘素雪仙子’的居所,充满了书香与雅致。”顾旭心中赞叹道,“若是在荷花盛开的夏季,这里定如仙境般美丽。”
然而,在这间屋子里,顾旭并未发现“惊鸿笔”器灵的身影。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那个小女孩说过,她会在目的地等我们,难道我们需要达到某种条件后,她才会现身?”
“或者,藏在这间屋子里的,并非器灵,而是‘惊鸿笔’的本体?”顾旭心中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带着这个猜测,顾旭开始仔细寻找线索。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墙壁上的一幅肖像画上——那是一幅线条流畅、色彩柔美的工笔画,画中的女子衣着朴素、笑容温婉,给人一种宁静而美好的感觉。
由于顾旭早已对青州陆氏的相关资料了如指掌,他很快就认出了这位女子正是陆桓的侍妾、陆诗遥的生母。看着这幅肖像画,顾旭不禁感叹:“看来这位陆家小姐与母亲的感情非常深厚啊!”
接着,顾旭走到那张木制书桌旁。桌上铺着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用秀气的簪花小楷写着半首《清平乐》。这首词只有上阙,没有下阕,而且最后几个字写得有些潦草——似乎那位作者写到一半时被人强行打断了。
顾旭读完这半首词后,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之情。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青州陆氏衰败时的场景——那些曾经的美好被残酷的现实撕碎,只留下了无尽的哀伤与叹息。
“‘惊鸿笔’器灵设下的第三个考验,会不会是让我把这首词补全?”顾旭微微皱眉思索道,“按照那支笔的文艺青年脾性,倒确实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然而,对于顾旭来说,补全别人的作品并非易事。他虽然脑海中储存着无数优秀的诗词作品,但要在短时间内为这首《清平乐》续写下阕,并确保与上阙意境相符、韵味相通,却并非易事。
“这简直就是在为难我这位‘文抄公’啊!”顾旭心中无奈地感叹道。不过,他并未因此而气馁,而是决定静下心来继续寻找线索,看看能否找到更多关于“惊鸿笔”的线索和启示。
他随手从抽屉中抽出一张花笺,细细品读。
只见上面记载着:
“兴德三十九年二月初八。今日天色阴沉,细雨绵绵。我在庭院角落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小猫,它的步伐蹒跚,喵喵叫着,似在诉说无尽的痛楚。我心疼不已,连忙去家族的医馆取了草药与纱布,为它仔细包扎伤口。初时小猫很是抗拒,但当我轻抚它的毛发,它便渐渐安静下来。但愿它的伤能尽快痊愈。
“然而,不幸的是,今日夜晚,我偷偷为小猫取药的事情被周姨娘察觉,她对我严加斥责,还罚我不得用餐。此刻饥肠辘辘,悔不当初没有藏下些饭菜。”
顾旭回忆着,陆诗遥是在天行八年逝去的,那时年仅十八岁。以此推算,兴德三十九年,她还只是一个年仅九岁的稚嫩女童。那时,她的母亲刚刚离世,她在陆家的日子必然十分艰难。
顾旭轻轻叹息,再次从抽屉中取出另一张花笺。
“天行元年四月十八。在这复杂的家族中,与人交往竟如此棘手。
“我向来记不住人的面孔,需费尽心思才能将人的脸与名字对应起来,因此常常在众人面前出丑,受到长辈的责备。
“今日,父亲大人的两位同僚来访。我一时疏忽,将吏部尚书邹大人误认作户部侍郎卫大人,让父亲大为不悦。
“邹大人离去时赠我一盒点心,我欣然收下,毕竟我对点心情有独钟。
“然而,父亲却批评我‘太过稚嫩’,强调我应当再三推辞,以示对礼仪的尊重。
“人与人间的交往为何如此复杂?难道不能简单些吗?”
读完这张花笺,顾旭不禁感慨:原以为陆小姐是位清冷高傲的才女,未曾想她竟也有社交之惧,且还患有脸盲之症。
他又从抽屉中取出第三张花笺。
“天行二年正月十四。今日是母亲逝世三周年的日子,整个陆家,唯有我铭记在心。我为她画了一幅画像,挂在墙上,以表思念。
“尽管生活孤寂,但我坚信母亲在天之灵一直守护着我。”
“天行四年正月十五。今年的元宵灯会,我依旧被排斥在外。然而,有书砚陪伴,我们在那僻静的小院挂灯笼、猜灯谜,却也乐趣无穷。
“与朋友共度佳节,远比在人群中应付繁文缛节、听那些无意义的客套话来得自在。”
“天行四年六月廿八。今日,我在窗前发现一只死去的蝴蝶,翅膀被雨水打湿,显得如此凄凉。我将其安葬在屋后的假山旁,为它赋诗一首,并用树枝为它搭建了一座简易的墓碑。
“书砚说我太过伤感,我告诉她,这只默默逝去的蝴蝶让我想起了母亲,也想起了自己。”
“天行五年腊月初三。我成功通过了考验,成为了‘惊鸿笔’的主人。父亲特为我设宴庆贺,宾客云集;陆夫人、骆姨娘、周姨娘、武姨娘等人也纷至沓来,赠予我诸多点心作为贺礼。”
尽管我获得了成就,但我内心并不喜悦。因为我母亲无法亲眼见证她女儿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
“天行六年正月初六,我迈入了修行的第三境界,获得了‘慧眼’这一神通。凭借它,我能够洞察人心,辨别真假,洞悉善恶。
“书砚却觉得我这神通不过如此,对修行助益不大。
“然而,我却用它看清了这个世界的虚伪与肮脏。
“比如,我父亲在诸多妾室面前总说‘你是我最钟爱的人’,但这些都是谎言;再比如,我父亲的那个学生唐荟,表面上谦谦君子,私下里却是个性格暴虐,虐待妻儿的恶徒……”
……
“天行八年十月十三,我父亲因叛国罪即将被诛九族。世人皆以为他与西北蛮族勾结,意图不轨。
“但父亲却告诉我,真相并非如此——他因无意中得知了皇上的一个重大秘密,触怒了皇上,因此皇上非要置他于死地。
“我凭借‘慧眼’神通,确信他没有说谎。
“至于那皇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他却始终不肯透露给我。”
……
“天行九年正月十八,未曾想死后竟能如此奇妙地重获新生。
“但我却感到饥饿无比。我想念那些点心的味道。
“不,我渴望的是灵魂。
“我渴望人类的灵魂。”
……
“天行十八年五月初六,阿鸿抱怨说,这一代的年轻人太过平庸。她设下的考验,竟无一人能通过。
“我安慰她,不必心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天行二十三年十月廿六,今日,陆宅中来了一位名叫‘长生公子’的少年。
“阿鸿说他相貌英俊,气质非凡。
“但我一向不擅长辨识人的容貌,无法评判他的长相。我只知道他的诗写得极好。
“诗会后,我很想与他交谈,探讨他如何写出如此激昂豪迈的诗句。只可惜,我从未有过主动与陌生男子交谈的勇气。”
……
读罢这些花笺,顾旭深吸一口气,将它们放回抽屉。
此刻,在“素雪苑”中,碧纱橱似乎被无形的力量轻轻吹动,仿佛有人在其中。
在进入陆氏凶宅之前,顾旭曾猜测,那恶名昭彰的“沂山雪女”,或许是陆家小姐陆诗遥的亡魂所化。
毕竟,司首大人曾提及,雪女的“霜蚀”诅咒在陆家大宅中有破解之法——这无疑证明了沂山雪女与青州陆氏之间有着不解之缘。
而陆诗遥的雅号“素雪仙子”,居住在“素雪斋”,无疑是与雪有着深厚缘分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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