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城墙垛口可以清楚看到,蒙古步军在前,摆成五个盾阵,缓缓向前推进。每个盾阵里面大约有百余名士兵,前面的士兵高举盾牌,遮掩住身体和后面的弓弩手,再后面的士兵背着鼓囊囊的土石草袋,显然是准备上前填护城河。蒙古百夫长单手控马,率领骑兵队不紧不慢缀在后面压阵,阴冷的目光不住的从城头掠过,而在他的身后,数十名士兵正奋力推拉着一个笨重、简陋的投石车。

“不要放箭,准备药瓶。”

陈巨当仁不让,接管了庄客的指挥权,高声吩咐下去,庄客们吩咐取出火药瓶,背靠城墙,静候下一个命令。

盾牌阵的前沿刚刚进入守军弓弩的射程,压阵的蒙古骑兵便在百夫长的率领下展开队形,加速向前,看起来准备故技重施,利用速度优势尽量贴近护城河放箭,压制守军。

城内出乎预料的安静没有让敌军停下前进的脚步,骑兵们操控战马来去如风,轻盈灵活往来于盾牌阵之间,严密监视着城头的动静。

最前面的盾牌手终于逼近了护城河边,密集的盾牌和弓弩手一起向两侧分开,让出中间通道,背土的士兵鱼贯向前,依次把草袋丢入水中。

“扔——”

城墙后面接连抛出十余个点燃的火罐,大部分没有命中目标,不过,还是有三个砸在盾牌顶上,燃起一片大火,严整的阵型随即四分五裂,惊慌失措的士兵乱滚乱跳,城头上的弓弩手乘机起身,一阵乱箭射倒十几个。

蒙古骑兵在奔跑中弯弓回击,四名庄客蹲下的慢了些便被射中,翻身跌落惨叫连声。

这时,后续的四个盾牌阵接连冲到护城河边,里面的弓弩手抢先向城墙垛口里射箭,城里则接连不断的把药瓶抛出来,不过,由于没几个敢探头出来张望,准头差了好多,眼见着吊桥处被垫出一块地来,且越来越宽,越来越高。

陈巨咬咬牙,喊道:“拿藤牌,起身投。”

说罢抄起手边的藤牌护住胸腹,接过一个药瓶,瞅准吊桥前的人群扔了出去,庄客们备受鼓舞,纷纷起身投掷,准头大大提高,敌军中间接连起火,好多背土的士兵衣甲被点着,阵型大乱。

敌军百夫长带队呼啸而来,飞矢如蝗射向城头,咄咄两声,陈巨陡然感到左臂巨震,慌忙往外一推,赫然见到两枚箭头穿透了藤牌,足有好几寸长,若不是方才那一推,怕是胳膊就废掉了。

旁边的庄客自然没有教头那般好身手,藤牌全都被射穿,且有几人运气不好,被利箭透藤牌而过,射入体内,惨叫连声。

这些庄客虽则追随洪天宝打个几次小仗,奈何都是跟在官军后面捡漏,如此这般恶战,从未经历过,见蒙古军如此凶悍,身旁又是惨叫声响成一片,于是再也无人敢站起身来,而城墙外面,蒙古步军在百夫长呵斥怒骂和皮鞭之下势头稍振,继续填沟,队伍后面,投石车也已就位。

“陈师傅,蒙古人的弓矢穿透力太强,你们的盾牌太薄,挡不住的。”

亨利脱下右手的铁手套,举起橡木盾牌,起身向外投掷药瓶,“射箭我们不是对手,还是跟他们近战吧。”

陈巨点点头,耳畔随即响起羽箭破空的声音,接连射在亨利的盾牌上,好在他的盾牌够厚,没能穿透。

“走,咱们下去。”

转身之际,陈巨见天宝左手提剑,强要起身,急忙按住他的肩膀,“下面有我和亨利就够了,你在城头纵观全局,找机会射箭、扔火器,让敌军有后顾之忧,明白吗?”

天宝想了想,用力点头:“师傅保重。”

说话之间,一块石头轰隆砸在城门楼上,瓦片碎石飞起一片,砸在人脸上火辣辣的疼,陈巨抬头看了看,“天宝,你也要小心啊!”

陈巨左手握藤牌,右手提把短柄朴刀,身着皮甲,与重甲的亨利并肩向前,在城门洞内侧站定,头也不回的吩咐后面的数十名庄客,“等下我俩杀出去之后,你等在后,从头顶上放箭,每人只需射完三支箭,即刻往城内跑,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好,放吊桥,开门。”

正在疯狂填河的蒙古步军忽然看见吊桥降下来,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纷纷停住脚步,百夫长见状纵马而来,冲着城门洞里三箭连射,其余的骑兵立刻跟进,接连不断的向里面射箭,可是黑洞洞的门洞里始终没有反应。

见没有动静,前面的盾牌兵和弓弩手当即蜂拥而上,挤过吊桥之后,盾兵直冲城门洞,弓弩手跑向两边,后续分出数名壮硕军士,用巨斧劈砍吊桥的铁链,要来个一劳永逸。

陈巨和亨利默不做声的从阴影中跃出,在狭窄的出口处堵住敌军,盾牌连砸带推,巨剑长刀劈砍挑刺,不时来个大范围的横扫,在满地的残肢断臂中间自如的前进后退,牢牢的掌握战场的主动权。

后面的庄客被两人的神勇鼓舞,紧随其后,有的丢药瓶有的射箭,不断收割生命,敌军则依仗人多势众,前仆后继,疯狂的往城门洞里冲,寸步不让。

眼见战况胶着,逡巡在后的百夫长回身怒喝,数十个制作简陋的梯子飞快送上来,已经过了护城河的步军分成两拨,一拨继续冲击城门,另一拨人把梯子搭上城头,向上攀爬,不一会就密密麻麻爬满了人。

百夫长翻身下马,跟身侧的十几名骑兵弯弓搭箭瞄准城门洞里的亨利和陈巨,寻机偷袭。

陈巨两人始终盯着对面,见状知道时机差不多了,慌忙举盾护住头面,且战且退,慢慢倒退入城。

蒙古军士气大振,飞矢如蝗,陈巨的藤牌瞬间变成了刺猬,亨利的橡木盾也插满了箭,而两人身前的几名蒙古步军,也被射翻在地,后续蒙古兵发声喊,呼啦啦涌上来。

“长矛手,上!”

陈巨和亨利闪身退入城内,十余枝长矛手从两侧涌上,往前一通乱戳,把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敌军变成肉串,后面的敌军不由的纷纷后退,两旁的庄客乘机把门合上,放下门闩。

“亨利,你在这里守着,我上城。”

陈巨抬头一看,见到城墙垛口上已经露出蒙古步军的铁盔,丢下一句话就往楼梯上跑,守着城门的四十来名庄客眼看城头危险,城门洞里的敌军又在疯狂的劈砍城门,不禁露出畏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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