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戈轻轻推开孟流景,走到空气墙的角落背对着时空席地而坐,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本体,一遍遍摩挲着剑柄的位置,似乎试图以这样的方式,留住一些关于主人曾存在过的证明。
孟流景还想去劝,裴清光连忙拉住他的手腕,“道理人人都懂,但要接受还是需要过程,让他自己静一静吧。”
孟流景抬头看向裴清光,却见她正忧心地望向止戈的背影,眼里的关切与心疼让孟流景心口一颤,脑海里没来由地升腾起一个奇怪的想法,他想走到裴清光面前,接住她如此眼神,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孟流景想不通。
时空里传来的爆炸声打断了孟流景的胡思乱想,饕餮与酒吞在山石上大打出手,梼杌也没闲着,在他的操纵下,止戈主人的身体缓缓冒出黑雾,虽然单凭一个人类的能力无法实现鸦杀那般的功效,但此时此刻的梼杌已顾不上计较那么多,许是还想着夺回鸦杀,梼杌迅速地吸收完黑雾后便飞身到山石上加入了这场乱斗。
饕餮与酒吞的能力不相上下,饕餮操纵着无数把用妖气化出的短剑与酒吞召唤出的红蛇们战作一团,原本还算平衡的局势被梼杌的突然加入打乱。酒吞敏锐觉察到梼杌与饕餮之间的不合,眼睛一眨计上心头,学着当初饕餮的样子用梼杌做挡箭牌,而饕餮显然也不喜梼杌,不顾他死活地朝他和躲在他身后的酒吞攻去。
梼杌重伤后又陷腹背受敌,想要逃脱已是痴人说梦,酒吞的红蛇将他的四肢紧紧缠绕,分别拉扯向不同的方向,这也为饕餮争取到了脱身的良机。
鸦杀的戾气与煞气早已被饕餮吸收了大半,饕餮无意在此纠缠过久,干脆想出了一个阴毒的法子。
酒吞的红蛇虽将梼杌困住,但也束缚了他的战力,饕餮趁机闪躲到山林一侧,将酒吞和梼杌限制在突出的山石之上,酒吞见饕餮要逃,连忙松了红蛇追去,饕餮将手中的鸦杀朝山石扔去,梼杌与酒吞一同飞身扑去,天光忽暗,长风骤起,待到二人察觉到不对劲为时已晚,惊天动地的响声自鸦杀而起,山石树木在这响声下纷纷抖动起来,裴清光和孟流景被一道强光闪了眼,眼前霎时一片黑暗,只听耳边响起剧烈的爆炸声,待到能看清时,山石已四分五裂坠入崖下,梼杌浑身血污狼狈地倒在饕餮脚下,酒吞却不见了踪影。
梼杌的右手紧紧攥着饕餮的脚腕,饕餮看都不看便踹开了梼杌,接着抬手拍了拍袖子,像是拂去什么脏东西一般,“老大对你在这件事上的表现很不满意,看在我们相识的份上,我便给你个痛快。”
“你……你……”梼杌愤怒地抬手指向饕餮,指尖汇聚起一缕黑雾,却也很快消散。
饕餮笑着走到梼杌面前,抬脚踩在梼杌的肚子上,笑道:“既然你弄丢了鸦杀,那就把你的妖丹交给我们吧。”
“明明是你抢走了鸦杀。”梼杌咬牙切齿。
“有吗?”饕餮好笑地低头看向梼杌,“谁能证明呢?”
梼杌抓着饕餮的脚踝,强撑着支起头,正要开口却见饕餮猛地弯下了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觉得小腹一凉,他缓缓低头看去,小腹血流不止,而那颗属于他的黑金色妖丹此刻正在饕餮手中散发着邪魅的光彩。
“真要说起来,你的妖丹可比鸦杀好用多了,如今你引狼入室,被酒吞童子夺了性命,我拼尽全力也只能保下你的妖丹,你的这件遗物,老大一定很喜欢。”
饕餮得意地蹲在梼杌身前,梼杌的衣襟早已被七窍喷涌而出的鲜血浸透,饕餮拿着妖丹在梼杌的衣服上胡乱蹭了两把,耐心地等着梼杌咽气。
梼杌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喷涌的鲜血早已剥夺了他发声的权利,最终还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
死不瞑目。
就像止戈主人离开时那样。
见梼杌咽了气,饕餮佯装遗憾地摇了摇头,抬手合上了他已失去光彩的眼睛,转身走到山崖边向下探身看去,酒吞正趴在山崖下的树林中,落下的山石将他掩埋,只露着个满是血迹的脑袋。
“这麻烦东西还是交给老大处理吧。”饕餮自言自语了一句,挥袖离去。
“老大?你们妖兽也会搞山头拜码头吗?”时空外,裴清光疑惑地看向孟流景。
孟流景脸色阴沉,若有所思地对着时空出神,自动屏蔽了裴清光的声音。
裴清光伸手扯了扯孟流景的袖子,孟流景猛地回神,瞪圆了眼睛,无辜地看向裴清光,“你刚才说什么?”
裴清光露出一个尴尬却不失礼貌的笑容,“关于饕餮和梼杌的老大你有什么想法吗?”
孟流景夸张地指了指自己,惊讶道:“我?我做他们老大不够格吧,我可是仁兽。”
裴清光回头看了一眼止戈,伸手朝孟流景背上狠狠拍了一掌,吐槽道:“就知道你这个小妖怪靠不住,我就多余问你。”
孟流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声问:“止戈真的不要紧吗?”
裴清光也忧心着他,便离了孟流景,转身走到止戈身边坐下,沉默地陪伴着他。孟流景见支走了裴清光,便也不再掩饰,再次抬头看向眼前的一片虚空,灵脉之力已耗尽,时空的画面在饕餮消失后便散去了,但孟流景却仍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处,不再遮掩周身的凛冽肃杀之气。
“我们回去吧。”裴清光看着止戈,但同时也在讲给孟流景听。
孟流景冷眼扫向裴清光,见裴清光并没有看向自己,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便用轻松的语气道:“当扈和萦风应该已经准备好晚餐等着我们回去了。”
“嗯,”裴清光的声音很轻,“一起回家吧。”
随着裴清光的话音落下,面前的空气墙缓缓打开了一道闪着金光的门,止戈扭头看了看门,笑着站起身,朝裴清光深深鞠了一躬,他说:“谢谢。”
止戈说完便转身走进了门里,孟流景敛了周身的杀意吊儿郎当地站在门边等着裴清光也走进去,可裴清光却走到他身旁,郑重地牵起他的手,笑道:“也谢谢你。”
孟流景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裴清光也没再多说,牵着他走进了闪着光亮的大门。
就如孟流景所想的那样,后院的桌上摆满了饭菜,当扈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前厅的客人早已离开,萦风正坐在裴清光房前的台阶上看着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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