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的声音深沉且充满磁性,他并未直接回应李鱼的询问,而是眼神中流露出对未知的好奇之光。

“我游历数洲各国多年,常见你们域外天魔寄宿于那些资质平凡却潜力巨大的修者体内,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李鱼闻言,眉头轻蹙,表情复杂,心中衡量如何措辞最为恰当。

项云并未催促答案,反以炯炯目光直视李鱼,企图从对方的眼神中探寻真相:

“你对天魔的行为又有何看法?你们的终极目的是什么?“

李鱼心中迅速盘算,深知此番对话的每字每句都需谨慎,任何不慎都可能导致致命后果。

玩家涉足这个虚拟世界,各有追求,有人寻求刺激,有人梦想实现现实不可及的愿望,更多人则是放纵自我,享受游戏带来的无限可能。

把玩家的目的是含糊其辞告诉他呢,还是坦诚相告呢。

两个选择,生死悬于一念之间。

项云这样的百年老怪物,必然不会被肤浅的言辞所迷惑。李鱼决定好坏兼陈,将好坏都告诉他。

真诚或许是最明智的选择。他开口道:

“或许我的回答会让你感到失望,我们域外之人,和你们一样,有善亦有恶。

大部分人确实因个人私欲,利用我们的优势干预此界,或为建功立业,或追求不死长生,即便是欲望较小者,也能凭借域外的知识成为一方富豪,享受富贵荣华声色犬马的生活。

但总有一小部分,他们渴望消除世间不公,努力使这个世界成为像巴山那样遗世独立的乐土。“

项云听罢,目光越发犀利,紧紧锁定李鱼,那审视的目光令李鱼感受到难以名状的压力。

李鱼的内心真诚而翻腾,他认识到,尽管起初的动机或许不高尚,更多源自对千年游戏生涯的期待与私欲的满足,但自从获得“行善积德”的能力后,他开始孕育新的愿景——何不利用这种正面循环的力量,成为传说中的圣贤,亲手建立理想的乌托邦?

项云嘴角勾勒出一抹饶有兴致的微笑,再度发问:“那你说说,你属于哪一类?“

“我属于那极少数人。“李鱼不假思索地答道。

“哈哈哈。“项云的笑声中带有一丝戏谑:“假设真有这样的机会,你又将如何打造一个公正的世界?“

李鱼的思绪飘回两次巴山动乱的记忆中,无论是项云村庄的毁灭,还是散修势力对巴山的压迫统治,根本原因都在于修者与凡人之间实力的极端不均衡。

要构建一个平衡的世界,就必须解决这一核心矛盾。

仙凡之别,要达到真正的公平,或许应该考虑隔离这两种力量,确保它们互不侵犯。

李鱼的眼神逐渐明亮,从记忆深处捕捉到一抹古老智慧的光芒,“这让我想到了一个概念,源自域外的传说——绝地天通。“

他挺直身躯,眼眸中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光芒,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是的,绝地天通,这就是我的答案。“

项云的好奇心显然被激发,轻轻发出一声“哦”,示意李鱼继续阐述下去。

李鱼详尽地阐述着他的设想:

“绝地天通,即是以制度明确划分仙凡界限,天上的仙人与人间的凡人各居其所。通往天界的路径由权威掌控,确保仙人不可擅自下凡,扰害凡尘。同时,凡间具备卓越天赋者,有机会升入天界,习得仙术,晋升仙班。此法旨在最大限度保护凡人免受修行者之害。”

听罢,项云忽然仰天大笑,声音中夹杂着几分讽刺:

“可笑至极!你可知道,此界之上有三十三重天之分,而今世间的修者,不过是尚未飞升之道的学徒而已。

你竟要在已存的仙凡差异上再添隔阂?且不说你对修行者与凡人的理解浅薄,即便是最基础的炼精期修士,其力也仅能与数名普通成人相匹敌。

你呀,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门外汉,枉我曾对你有所期待,真是白费唇舌。”项云语气骤然转冷。

“既如此,你已无存于世的必要,拿命来偿还我外孙的债吧。”

项云缓缓伸出一只手,空气中凝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这股力量悄无声息地缠绕住李鱼,让他动弹不得,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牢牢固定在原地。

李鱼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只留下心跳声与呼吸声在耳边回荡,提醒着他死亡的逼近。

要死,要死了,快想办法,我聪明的小脑瓜唉,你平时的机智都哪去了?

李鱼心中暗自焦急,思维如同被点燃的火花,快速跳跃,试图在绝望中寻找到一线生机。

就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李鱼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项云前辈,且慢动手!我知道您心中有满腔的愤懑,请让我做个明白鬼,至少回答我的问题——您这些年到底经历些什么,您的理想是什么?“

请说出你的故事,掌声鼓励。

拖,就硬拖,拖到有转机出现。

项云的手缓缓放下,凝重的表情中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的话语沉重,每一个字都承载着百年的沧桑与思索:

“我的理想吗?这可笑理想已经在我的心底盘旋了太久,久得仿佛已经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自从我的家族因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被卷入,村庄化为灰烬,整个族群几乎灭绝,我被迫走上了修行之路。

在修行的世界里,我逐渐意识到,天道似乎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公平。

修行者们,无论是他们的寿命还是掌握的力量,都远超凡人所能想象,他们自视高人一等,视凡人为可随意踩踏的蝼蚁。

即便是在世人眼中正义凛然的名门大派,比如火离教,表面上冠冕堂皇,背后却对治下的百姓进行无情的剥削。

他们不事生产,却能享用不尽的灵米,穿着华丽的绫罗绸缎,使用着珍贵的金银玉器,这一切只因为他们在幕后帮助凡人王朝稳固江山。

一旦有饥寒交迫、生计无望的百姓揭竿而起,王朝便会派遣军队残酷镇压。

当流民四起,王朝难以控制时,他们又会转而求助于修行宗门。

这时,那些修行者们要么冷血地将成群的流民斩尽杀绝,要么只留下领头的,将其他人变为奴隶,剥夺他们的土地,摧毁他们的家园,这与我当年的遭遇何其相似。

这些年来,我目睹了太多这样的悲剧,有些历史悠久的王朝更是可怕,他们竟然会为了所谓的江山永固,与修行者勾结,对人口进行控制,一旦某地的民众数量超过了他们设定的界限,就会联手清洗掉多余的人口。

这些所谓的替天行道的修士,其行为之恶劣,有时候甚至连妖族孽畜都不如。

因此,我不断地思考,真正的太平盛世应该是什么样的?又该如何实现?最终,我选择了一条最简单最便捷的道路——杀戮。每到一处,我便将当地的修士全部铲除,彻底根除那些盘踞一方的修行世家。我只有不断地杀戮,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我对这不公平世界的愤怒。

然而,命运弄人,我从未想过,我的故乡巴山,那个我曾以为远离尘嚣的地方,竟也被散修所占据。

近几年,我重返灵洲,处理了这些的渣滓后,意外地发现,这里竟悄然兴起一个新的王朝——苍龙王朝。

而派李鱼取得水灵宗水行昭神法,我除了借此更进一步提升修为外,还想顺便找到此法弱点,为日后灭掉水灵宗铺路。

好了,我的话已经很多了,你该上路了。”

李鱼的眉头紧锁,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撼。

他未曾预料,项云不仅站在凡人的立场对抗修行者,更是一位朦胧理想的改革者,修行界中的一位孤胆英雄,或者说,被视为魔头。

他厉声指责:“真是愚蠢至极!你本可以寻求更明智的途径,却选择独自承担这一切。

你个人境界虽高,实力强劲,但仅凭一己之力,又能铲除多少修行者呢?

就算让整个灵洲的修士匍匐在你的剑下,供你逐一清除,恐怕剑刃磨损殆尽也无法达成目的。

你只是逞一时之勇的肤浅角色罢了。

即使在单打独斗中,总有一天你会失足落马,最终倒在更强大对手的手下。

那些根基深厚的门派,打倒了小辈还有长辈,长辈之上更有老祖出山来对付你。”

李鱼的谴责深深触动了项云的痛处,他曾多次遭遇修士的围攻,若非天赋异禀,早已陨落道消。

他不怕死,害怕的是他死后家乡巴山再次沦为炼狱,更恐惧的是无人承继他的意志,任其修行者残害生民。

“你又要发表长篇大论吗?那就说说你的高见吧。”他平静地道。

李鱼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应该建立一个与你并肩战斗的团体。”

项云微微摇头,“我有过,曾在火离宗培养弟子,教授武艺道法,引领他们踏上修行路途,更强调勿忘初心,铭记身为凡人的不易,期盼他们能成为凡人世界守护者。但随着时间流逝,一些弟子在修为提升的同时,逐渐丧失了那份纯朴和慈悲。他们开始追求更高境界,更强大力量,却忘了初衷。

修士的世界充斥着诱惑与考验,名誉、权力、地位,这些像无形的枷锁,锁住了他们原本纯洁的心。他们开始效仿那些修行世家的行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对凡人更加残酷。

我痛心疾首,唯有亲手解决他们。我可以严格自律,保持对凡人的同情与尊重,却无法左右他人。”

李鱼反驳:“那是因为你懒惰。你沿用了火离宗的培养模式,自然培育不出优秀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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