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凌晨时,季彧行依然有些亢奋。
江瑾桉和他面对面坐在茶几两侧,分析了一晚上的数据资料。
来了一次实实在在的成年人的话题。
季彧行刚刚回国,需要的是一个能透彻分析国内局势的人,而江瑾桉赶得巧,除了让李昭拿来季彧行被害证据,也拿来了未来发展的相关资料。
这也是江瑾桉用了个牵强理由把季彧行留下来的原因。
江瑾桉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把最后一个烟头插进了烟灰缸。她每到晚上,烟瘾就犯得厉害,如此一来她就不再过问季彧行是不是闻不了烟味儿了,只是下意识的一边点烟,一边对着资料高谈阔论。
谈了几个小时,许多局势都很透彻了,季彧行看着吐了白的天边,看江瑾桉还能继续往下分析,他就抬手挡住了江瑾桉眼前的资料:“该睡觉了吧。”
江瑾桉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工作起来没有概念,听见季彧行的话,她才揉了揉眉心:“我忘了时间了,不好意思。”
但季彧行听了这么久,不仅能附和,还能上手分析,江瑾桉挺感动的,她很久没谈的这么畅快了。
季彧行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江瑾桉仰头接过的时候,长发滑落,露出白皙脖颈上的变淡了的红色痕迹。
季彧行微微一愣,江瑾桉很敏锐,她想起了前几日翻云覆雨留下的痕迹,但也没遮掩,拿水润了润喉:“前几天留下来的痕迹,都是成年人,没什么稀奇的吧。”
季彧行坐会茶几旁,他也猜到了江瑾桉对这事没什么忌讳,便问:“和谁?男朋友?”
男朋友?
江瑾桉对这个词有些陌生,她努力回想着那晚那个人的名字,最终还是摇摇头:“不是男朋友,也不记得叫什么了。”
见过一夜情的,但没见过完事儿后忘性这么大的。
但江瑾桉确实连那人的脸长什么样子也忘了。没人敢问她这些事,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你难道会记住你炮友的名字?还是个萍水相逢的炮友?”
季彧行直接否认,笑了笑:“我没有炮友,特别是萍水相逢的。”
江瑾桉看向季彧行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她有些好奇了:“那你不会是……”
江瑾桉比了个1的手势。
初夜还没有过?
季彧行现在已经能面无表情的和江瑾桉谈那些从未和他人说过的事了:“不是第一次,处过几个女朋友,但都分手了。”
意思是他不乱搞。
江瑾桉拖着下巴,弯了眉眼:“你还真是一股清流。”
遇见季彧行之前,她还以为圈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借着酒会认识些人,找到客房乱搞,或者是叫几个伎搞点外人想象不到的淫乱之事。
但他是个例外。
江瑾桉第一次和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不带任何情欲的呆了一个晚上。
她自己都觉得是件奇事。
——
江瑾桉人穿戴整齐,李昭的炸裂版电话铃声如约而至,江瑾桉第一次想把手机丢出窗外。
特别是季彧行眼中溢满笑意的时候。
江瑾桉故作淡定的接起电话,很有派头的吩咐:“把前几天给江樊买的衣服拿上来。”
李昭屁颠屁颠的上来了,但看见身材高大的季彧行穿着睡衣站在江瑾桉身后,他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然他知道江瑾桉脖子上的红痕是前几日弄的,但是……但是……
江瑾桉没给他太多瞎想的空间,自顾自的把衣服丢给季彧行,自己走出来,就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昭就这么在外面和江瑾桉大眼瞪小眼。
江瑾桉一句话不说,气氛直接降到冰点,李昭哪敢说话了,盯着鞋尖想自己三餐吃什么。
很快,季彧行在里面敲了敲门,江瑾桉就把锁按开了。
本来是买给江樊的一套定制款冲锋衣,但没想到江樊走的太急,衣服刚定制完,江樊都已经下飞机了。
是一套纯黑色的冲锋衣,面料很高级,季彧行像个行走的衣架子,前胸一片略微鼓起,把衣服撑得更好看了。
江瑾桉忽然划过一个念头,比江樊穿着好看。
季彧行如今更看不出30岁了,像个刚进大学的毛头小子。
李昭看了看江瑾桉的脸色,果断的对着季彧行恭维了一番。
上车时,江瑾桉很贴心的坐在后座陪季彧行,留李昭一个人在主驾驶上。
“江总,”李昭调了调后视镜,确保能看见江瑾桉的脸:“咱们要和季总去公安局填一下笔录。”
李昭有意无意的看了季彧行一眼,继续道:“李楠,李秘书被扣押在警局了。”
这些昨天给的资料里都有说,甚至有证据条条框框的都摆了出来,但李昭看着江瑾桉为了季彧行这一单生意跑东跑西的,心里憋了口气,见着季彧行就不爽。
江瑾桉也没制止,只是淡淡应了声。
警局里李楠因为违反公序良俗被手铐扣在椅子上,据说中午要被送到总局。
她见到季彧行时,眼中满是炽热,看不到一丝尴尬。
江瑾桉倒是有点佩服她的厚脸皮了,季彧行冷着脸,瞧也不瞧她,做完笔录,就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警察从李楠房间里搜出了季彧行的房卡和手机,惹得江瑾桉挑了挑眉。
原来是李楠拿走了房卡,就等着季彧行进错房间,好顺水推舟。
可惜了,季彧行没等走错房间,就被江瑾桉逮住了。
出了警局,季彧行就给助理打电话,把投资江瑾桉的资金打到了江瑾桉公司账上。
江瑾桉对季彧行的行为予以肯定,边走边问:“你那秘书,和你关系不一般吧?”
季彧行没遮掩:“我前女友。”
“噢……”江瑾桉揶揄的笑道:“被前女友下药,真说不过去。”
“才谈半年,生意场上的朋友介绍的,分手后看朋友的几分薄面才没辞了她,没先到心术不正。”季彧行轻描淡写。
江瑾桉好好琢磨了“心术不正”几个字:“那接近你的人,估计没几个心术正的了。”
比如江瑾桉。
季彧行打量着江瑾桉,忽然笑了:“像江总这种凤凰,说心术不正的应该是我。”
李昭见二人有说有笑的下来了,忽然很想说一句。
总裁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但他没说,他立志要做一个沉默的高冷助理。
“李昭,先把季总送回公司。”江瑾桉搬出了东家的态度。
李昭点点头。
当天傍晚,商业头条和商业花边新闻都被江瑾桉霸占了。
#万娱投资传媒产业#
#万娱总裁江瑾桉建立万娱传媒#
甚至早早召好了员工,刚刚上市就已经签了十几个艺人,在众多传媒公司杀出一条血路。
同时,拖江瑾桉的福,季总回国第一周就登上花边新闻。
#震惊!万娱总裁终于把手伸向他!#
#这次,不是流量小花,不是绝美男鸭,而是他!#
后面一张又一张季彧行的照片,那些曾经被当做创业立志的图片,配上这些标语,顿时变了味道。
江瑾桉在办公室里看够了才轻笑一声,关上了平板。
这些东西净是些无关紧要博人眼球的废料,但出于对没上过花边新闻的季彧行的照顾,她还是派吴启去压了压热搜。
但她又挡不住杂志社出版花边杂志,只能摆摆样子了。
——
直到几个月后的冬日,江瑾桉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季彧行的误解有多大了。
她看着自己连续霸榜两年商业花边新闻的词条被季彧行挤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短短四个月,季彧行换了6个女朋友,有顶流女星,业界精英,或者自己身边的秘书,总之种类五花八门,江瑾桉一度认为他想凑齐360行的女朋友。
电话铃声打断了江瑾桉飘远的思绪,她接起电话,听见声音时,神色变了变,拿着电话就走出了办公室。
她没有一丝停顿的开车打火,她甚至记不清闯了几个红灯了,直奔着市中心最顶尖的精神医院。
天气寒凉,她下车时才发现自己忘记带外套了,但好在停车位距离医院不远。
二楼的抑郁症科室主任见到江瑾桉,神色紧张,江瑾桉顿了顿,下意识放轻了步伐:“我妈怎么样了?”
“夫人从她带来的行李箱里翻出了张照片,忽然病情加重了。”科室长把照片递给江瑾桉:“不和人说话,一直在哭,注射了镇定剂,但作用不大,我想让您来看看。”
是一张合照,七八岁的江源缘和江瑾桉站在一起,满脸笑意,身后站着个妩媚的女人,女人旁边站着个样貌英俊的男人,男人是江瑾桉的生父。
或者说,也是江源缘的生父。
江瑾桉记得那时候的她们,各自的身份还只是小学同学,和小学同学的母亲。
江瑾桉顿时觉得眩晕,她扶了一下墙:“我妈在哪?”
科室长指了指对面的病房。
病房里很干净,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一开始的治疗是禁止单芸和过去的一切见面,包括江瑾桉。
但突然的情绪失控,不得不改变原计划了。
“妈……”江瑾桉轻生叫着。
但单芸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轻声的啜泣着。
“妈,我是小桉。”江瑾桉握住她的手,声色压抑,险些让眼泪流出来:“你看看我,行吗?”
单芸忽然僵住身形,感受着手心的温暖,蓄满泪水的眼眸注视着江瑾桉,嘴唇哆嗦:“小桉……妈妈的小桉……”
单芸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温柔了,江樊这一点很像她。
但江瑾桉不像,她的性格继承了生父的狠厉和暴躁。
她的温柔全给了江樊和单芸。
“是我,不要哭了好不好?”江瑾桉声色平静的哄着她,而自己的眼眶终于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狠狠地砸了下来。
她的青年时期宛如一把利刃,时常划得她遍体鳞伤,她越是疼痛就越是坚韧,但面对单芸的眼泪,她受不住。
“太晚了,妈妈,我们该睡觉了。”江瑾桉坐在床边抱住她:“睡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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