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蕙梅返归邓府后,入听雨轩便闭门不出,终日缄默不语。

并非有人禁其足,亦无人阻其言,而是她惧出门,怯多言,恐被人窥出破绽。

此计划,她未告任何人。归邓府,仅为其计划首步。

按约期,两日之后,她便可顺遂出逃,追寻自由。

“蕙兰”如此,初时,邓夫人并未上心,只道是她不忍与姐姐别离,归家后耍性子。

然两日过去,邓夫人坐不住了,遣人前来问询:“二小姐可是病了?”

蕙梅嘱咐采薇:“回话夫人,言我无恙,只是在宫中数日玩得有些疲惫,待休息好,自会去拜见母亲……”

今日,只要撑到夜晚,她便可……思及此,心中难免增添几分内疚:“自己这一走,不知父母日后如何,兰儿在深宫又将如何自处……唉,顾不了那么多了。”

翌日,采薇来唤她起身,呼之数遍皆无应答,恐小姐有恙,匆匆跑到前厅告知老爷夫人。

邓百川与夫人旋即赶来。

他们呼唤数声,仍无回应。推房门,亦不得入。

于是,邓百川急了,抬脚踹开房门,所见房内之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茫然无措。

入目者,乃洞开之后窗,窗下……放着一把红木条椅,上面,依稀有踩出的脚印。

窗外,乃是邓府后花园。显然,人是由窗户爬出离去。

邓百川审视一番,于红木椅下方发现一纸条。

他拾起,赶忙展开,阅后两眼,面色瞬变,对采薇言道:“采薇,你先出去,二小姐淘气,自行外出游玩数日便归。切记,此事勿让他人知晓,莫损你家小姐清誉。”

采薇应诺而退。

邓百川闭户,行数步至窗前,闭窗,方将手中纸条递与夫人。

邓夫人展纸条,见其上书:

“父、母,恕女儿不孝。

那皇宫吾一刻难留,吾欲追自由与幸福。

今宫中者乃兰儿,望二老设法使兰儿接受此事。

女儿蕙梅拜别。”

半晌,邓夫人跺足,低声喊道:“天啊,这如何是好……梅儿,太任性了……”

邓百川虽面色惨白,然老姜弥辣,迅即反应。

他以目止夫人之喋喋,沉声道:“此事断不可使人知,不然,邓氏一族将遭灭顶之灾。”

邓夫人含泪,重重点头。

“夫人,你在家稳住局势,吾设法入宫一趟,探探能否见兰儿。”

言罢,邓百川启门,沉声嘱外面下人:“二小姐昨日风寒骤发,甚重,汝等,皆往前院伺候吧……二小姐这儿,交由夫人照看!采薇留于夫人身边。”

他目中闪过一丝狠厉,若梅儿不归,采薇恐难留矣。

邓百川离听雨轩后,以公事为由,率几名心腹家丁出府,直驱皇宫。

一路上,他深思如何能入醉心殿,面见今之“梅妃”。

至皇宫门,恰遇皇上近侍小太监。见邓百川,小太监忙行礼。

“邓老将军,皇上有要事相商,咱家正欲往您府中传旨,不想您已至,倒省了咱家奔波。”小太监名路德海,年方十六七,嘴皮甚是利落。

邓百川正苦无借口,闻路德海所言,甚喜,“海公公,吾亦正欲觐见皇上,有劳了。”

邓百川随路德海至崇明殿,皇上已候之。

今上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复,乃大燕国二代皇帝。

慕容复自幼聪颖,显非凡之才与领导力,于宫廷受严教,精武艺、兵法及治国之道。

其心怀对国与民之责任感,志在领大燕国入更繁荣昌盛之世。

其统治下,大燕国渐强,国内政治清明,民安居乐业。

彼重农业之发展,鼓民开垦荒地,修水利,致国之粮食丰收,民之生活富足。

又力发展商业,引四方商人来贸易,国之经济日盛。

慕容复不仅为杰出政治家,亦为英勇军事家。曾亲率大军出征,平乱叛,拓疆土。其军纪律严明,战斗力强,令敌胆寒。

此次,君臣就西北驻兵议良久。终,得满意之果,慕容复甚喜。

邓百川见机行事,慌忙跪地叩拜:“陛下,老臣有一事恳求。”

慕容复见邓百川行此大礼,微笑问道:“邓爱卿,所为何事?”

“陛下,梅妃娘娘入宫已三年,老臣尚未与她一见,甚是挂念。前几日,小女邓蕙兰从宫中返回,向老臣描述梅妃状况,本欲缓解老臣思女之苦,不料,却令老臣愈加思念。恳请陛下应允老臣一见。”邓百川言辞恳切。

“嗯,朕亦有十日未见梅妃了。路德海,你带邓爱卿去见梅妃。待朕处理完公务,再去探望她。”

“谢陛下龙恩。”邓百川辞别陛下,随路德海前往醉心殿。

近日来,蕙兰始终心神不宁,如坐针毡。她的内心被强烈的不安笼罩,仿佛有无数只蝼蚁在侵蚀她的灵魂。

她从思菱口中得知,姐姐与陛下约定,在她家人进宫这几日,陛下会给她足够的自由,不会前来打扰他们团聚。

她心中稍感宽慰。每当夜深人静,她便反复思量,将这几日之事从头至尾梳理数遍,却毫无头绪,致使白日里也精神恍惚。

思冰和思菱,并未起疑,只当蕙兰的消沉是因“二小姐”走时未能相见,不时赞叹她们“姐妹情深”。

宋蕙梅和宋蕙兰,曾经确实姐妹情深。

而今,宋蕙梅此举,令蕙兰震惊之余,心寒至极。她自幼与姐姐一同长大,亲密无间,如今姐姐怎会如此?

姐姐身为陛下宠妃,却擅自离宫,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岂不是将她的父母、蕙兰,乃至整个邓家置于险境?

她如此不管不顾,有恃无恐,就是打定主意,要让作为孪生妹妹的蕙兰,去冒充顶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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