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蕙兰微闭双眼,已然感受到烈火的灼烧,愈发逼近。
然而,正在此时,蕙兰听到思冰和思菱在竭力拍门呼喊:“娘娘,娘娘快开门啊,娘娘您切不可犯傻……太医都说了,尚不确定,万一是误诊呢……”
她猛然惊醒。“原来思冰和思菱,认为这火是我自己所放。如此一来,如果我就这般死去,所有人,包括皇上,都会笃定,我与‘妹妹’一样,得知自己身患麻风,恐惧绝望之下,自焚而亡。
孪生姐妹,一个贵为宠妃,一个待字闺中,却都染上天刑,葬身火海,可谓殊途同归。多么完美的理由,多么缜密的阴谋!”
蕙兰暗暗咬牙,“不,有人盼我死,我偏要活下去。哪怕是死,也不能让这些人得逞,看来,麻风病和火灾,皆是算计!”
火势已然汹涌而来,通往偏殿的门被紧锁,向外逃窜已无可能,只能往里奔。
“暖阁那扇窗子,”蕙兰看到了生机。尽管,她也无法确定从楼上跳下,是否会摔伤甚至摔死。
然,蕙兰已无暇他顾,她气喘吁吁地扑到窗边,用尽全身力气一推,瞬间感到绝望。
那扇窗,已从外面被牢牢栓死。
“看来,对方早有万全之策,要在今夜让我葬身火海。会是谁呢?容妃?还是皇后?这些恶毒残忍的女人!”
蕙兰心中暗骂,随即拼命拍打窗户,大声呼喊:“来人啊,救命啊……”
火光照亮了窗棂,也照亮了窗外漆黑的夜空,除了思冰和思菱的声音在暖阁外与蕙兰遥相呼应,四周再无其他动静。
蕙兰靠墙而坐,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恐惧地望着越来越近的火焰和浓烟,它们即将吞噬她最后的藏身之所。
忽听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响,蕙兰转身,惊愕地发现,暖阁的整扇窗子,已然掉落。
尚未等她反应过来,只见一个身影闪身跃入,拉过躲在墙角的蕙兰,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转身又跃上了窗台。
温暖而坚实的怀抱,让蕙兰猛地睁大双眼,却又忽地愣住了。
暖阁内的火光,将眼前这张面孔照得清晰无比。
棱角分明的脸庞,明亮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即使在如此紧张的情形下,他也丝毫不见慌乱,目光坚毅地看着蕙兰,轻描淡写地说道:“别怕,朕一直在呢!”
“皇上!”蕙兰轻声喊道,“您……”话未问出口,火势已扑向窗棂。
慕容复紧紧抱住蕙兰,凌空一跃。蕙
兰吓得失声惊叫,紧闭双眼,耳边却传来他的笑声。
她猛地睁眼,发现皇上已抱着她,稳稳地落在了楼下松软的积雪上。
四周人声嘈杂,数位侍卫神色惊惶地聚拢过来:“云水阁失火了,快来人啊……护驾!”
慕容复不满地斜视他们,面露鄙夷:“朕无需你们护卫……快去救火!”
侍卫们连声应诺,纷纷散去至不同方位。
蕙兰依旧呆望着慕容复,仿若置身梦境。她万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竟是皇上,如天降神只般,将自己从熊熊火海中救出。
思冰和思菱被人从楼上救下,见皇上抱着蕙兰站在雪地上,皆惊愕万分。
思冰喜极而泣,扑过来:“娘娘,您险些吓死奴婢了……”
蕙兰猛然回过神,挣扎着要下地:“皇上,麻风病……快放下臣妾……”
慕容复低头看了看蕙兰,果断言道:“放心吧,朕敢断言,你绝对不可能患麻风病!”
蕙兰顿时愣住了。不知皇上为何如此笃定。
正欲询问,一名侍卫飞奔而来,在慕容复耳畔低语几句。
皇上这才将蕙兰放下,高声下令道:“即刻前往醉心殿……朕倒要看看,谁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纵火行凶!”
说罢,他牵起蕙兰的手,见她仍一脸茫然,便用沉稳的语气说道:“怎还不明白?纵火杀人……何必对一个麻风病人赶尽杀绝?”
如醍醐灌顶,蕙兰即刻恍悟,“是啊,从我黄昏发病,至深夜云水阁火灾,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连环阴谋。
若真是无药可医的麻风病,即便侥存性命,也会容貌尽毁、四肢残缺,被逐出宫外。如此,我又能有何威胁呢?
凶手无需冒险放火,此乃多此一举。这只能说明,对方早知我非麻风病,却利用我‘妹妹’,利用我身上的斑点和疹子,制造麻风病的恐慌,迫使我离开醉心殿,而后趁机除掉我。”
蕙兰如此分析,幕后主谋是谁,她心中已有判断。
将近三更,醉心殿正殿烛火通明。蕙兰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如此之快回来。离开时,她曾绝望地认为末日降临,如今重回此地,心情已然放松,连手臂上的红斑都似变淡了。
思冰和思菱扶蕙兰坐在殿内软榻上,慕容复亦在上首紫檀夔龙纹靠椅落座,沉声道:“传容妃过来,传今晚当值太医,都到醉心殿……请皇后也来吧!”
一听皇上传容妃,蕙兰忍不住看他一眼。只见他胸有成竹,似对一切了如指掌。蕙兰微微一笑。
太医先来了。打头的仍是须发皆白的徐太医,让蕙兰吃惊的是,他身后竟跟着一脸端肃的温秋实。
自御花园一别,蕙兰已许久未见他,其间历经禁足,又逢今夜这场灾祸。
此刻见到他,蕙兰恍如隔世。仿佛她的人生已然割裂,而他,本应出现在前半生,却突然闯入她的后半生。
观其模样,温秋实虽清瘦许多,却也恢复了往日的俊雅。
徐太医见蕙兰端坐于殿中,便不再前行,面露惧色,口中嗫嚅似有言语,然见皇上凌厉目光,即刻低头,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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