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已经满负荷生产了,但任凭他们如何加班加点的赶,订单却是有增无减。大批外地人涌入东临,每天都会有扛着简陋行李的异乡人穿过尘土飞扬的土路,往环城南路西的瓷作坊密集区赶去。尽管宏业隔三差五都有新工人进来,但做不了两天就没了踪影,而且更要命的是,有的做了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员工也在流失,别的工厂招不到人就涨工资,民工出门在外就是为了赚钱,当然是哪里工资高便去哪。眼看着工人越来越少,老板郑淼功还在对严谨建议提高计件单价犹豫不决。
最后,郑淼功迫于压力不得不提了计件单价,但为时已晚,因为提的那点价并不多,每个员工的工资一个月下来多的还没三百块,不比其他厂多,走了的员工哪里还会再回来?
这天午饭时间,严维安与师傅赵文赶完一个急件,到食堂打好饭刚坐下,闻东庆把辣椒酱往他面前一推便站了起来。
“连班?”
“不连,早晨起得早,抓紧时间休息会!”闻东庆丢下这句话匆匆走出了食堂。
“这小子,莫非在?”严维安看着白雪明和闻东庆一前一后的背影,觉得哥们最近的举动有些反常,晚上下班找不到他的人影,吃饭也不象往常那样等他。但他随即摇摇头:“怎么可能?白雪明的男朋友是我师傅赵文,他不止一次我们面前说白雪明是他老婆,既然称之为老婆,那俩人之间关系肯定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虽然严维安和闻东庆同在一个车间,可一上班就各忙各的事,连说话都顾不上。有时迎面遇上了问他在搞什么,只是笑而不语。他也没那么大的精力去关注别人,妹妹的回信已有些时日了,可最期待的那封信却迟迟未到,那是他最无法释怀的事!
饭吃到一半时,严谨走了进来,打好饭菜坐在他对面,边吃边问他有没习惯这里的生活,对食堂还有些什么样的要求?已经吃过饭的朱青平、“廖华山”和赵明亮坐在那里看电视,见严维安和厂长坐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也围拢过来。
“你们四个,加上闻东庆,就成五壮士了!”严谨嗬嗬笑了笑,突然说出这句话。
“严厂长这是在骂我们吧!”“廖华山”递给严谨一支烟,笑嘻嘻的反问道。
“在厂里把烟收起来!”严谨挡住“廖华山”递来的烟。
“廖华山”脸上一时堆满了尴尬,厂里可没规定食堂不让抽烟。
“从你们进厂到现在,来来去去了多少新员工,我就看重你们几个,打心眼里最喜欢的就是象赵明亮这种脚踏实地干事的年轻人。现在厂里这样缺人手,你说你们不是宝是什么?我哪舍得骂!”严谨的视线从“廖华山”身上移开,笑嗬嗬的说道。
严维安当然清楚严谨为什么会夸奖赵明亮。赵明亮的工作是生产隔片。按照规定,生产隔片的原材料必须先利用边角料,在边角料不能满足生产需要的情况下才能用规格纸板生产,而那必须要经过主管同意才行,最后实在没用的才要清理出去。边角料都是乱七八糟不规则的杂料,有单胶、面纸、单瓦、双瓦、细瓦,有的甚至还是成捆的退贷,长年累月的堆在内分切和内装订车间的角落里,几乎占了一整间房子。由于生产隔片的地方环境很差,白天晚上都需要开灯,要想利用废料,就需要在生产前先对废料进行整理分类,而成捆的退料更是要拆掉后再整理。以前做隔片的员工没一个人按规定做,经常趁管理人员不注意时用规格纸板生产隔片,屡禁不止。严谨也为之感到头疼,做隔片灰尘大,工资没别的部门高,又没技术含量,是厂里最被人瞧不起的岗位,老员工没人愿意做,新员工通常也是做不了几天就开溜了。然而自从赵明亮接手后,他几乎每天都要在那里呆上十四五个小时,而一多半的时间都是在整理废料,一个月不到,那个角落竟然空了。这些都被严谨看在了眼里,自然就给赵明亮换了个甩面纸的工作,那个工作虽要一把力气,可工作时间短,工资还比其他生产线要高,赵明亮自然喜欢的不得了。
“严厂长,要不要我回老家去给你带些人来,你只要给我报来回的路费就可以了!”朱青平接过严谨的话。
“你能带多少人过来?”严谨盯着朱青平。
“十来个没问题!”
“那行,我也不会让你白跑,你只要带一个人进厂,厂里就奖励你五十块!”
“真得假得?”朱青平一脸的惊讶。
“当然是真的,通过职业介绍所我们也是按人头要付中介费的!”
“可是,我现在回去也没路费呀!”
“下午上班了你去财务那先借三百块钱做路费,我一会给财务打声招呼!”
“你个奸驴,没去做传销真是他妈的亏大了,这样好的肥差都被你捞了去!”严谨刚离开,“廖华山”指着朱青平就骂。
“这算锤子的肥差?来时坐了几天火车,屁股上都长茧了,如果有可能,老子这一辈子都不愿再坐火车!”赵明亮不屑地说。
“×妈的,家里农忙基本上都结束了,现在回去哪里找不到几个十个人来,路费不用出,进来一个人就奖励五十块钱,还不扣工资,如果带上一二十个人来,比一个月工资都高,多美的差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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