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维安正在睡梦的边缘徘徊,灯突然亮了。
“睡的真沉!”闻东庆笑嘻嘻的看着他。
“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们的说话声吵醒了“廖华山”。
“你咋这么晚才回来呀,路上耽搁了也不说打个电话过来,让我俩担心了大半夜!”
闻东庆对“廖华山”的关怀感到不解,但还是转过身看着他:“下午两点多钟我就去了汽车站,可是直达的车票卖完了,我不得不一站一站的转。”
“你回来我就放心了,你要洗澡的话,食堂炉子上有热火,钥匙在那挂着。”严维安指了指墙上。
“有没吃的,光一个劲的赶路了,我今天还只吃了一顿饭呢!”
“下午饭给你煮上的,现在可能冷了,你自己热一下吧!”
闻东庆去吃饭洗澡上来已过了凌晨,但他似乎没一点困意,一件一件地从包里往外掏着东西,他先把两枚心形的水晶石分给严维安,想了想又把一枚绿色的递给“廖华山”:“这个给你女儿吧!”
“廖华山”一怔之后接在手里,对着那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石爱不释手。
闻东庆听说了朱青平的事后有些为难,他身上虽有钱,却不多,他想尽快把胶卷冲洗出来,那需要开销,另外,他和白雪明正在热恋中,身上没钱可不行。
“实在不行的话明天我在严厂长那借三百!”严维安身上是有三百来块,但那笔钱却另有安排,两百多打算用于报工商管理的函授班,他早就去信咨询了,只要一收到回复函,他就要汇款过去(自打他从陈伟那得到许艳茹在谈恋爱的消息后,便在感情上的心灰意冷了),只是报函授那件事可以往后推一推,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先把朱青平弄出来要紧,再晚的话他就得在派出所里过大年了。另外一百则是从那时到下一次发工资这期间的生活保障,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的。
第二天一大早,严维安还没起床,晨跑回来的闻东庆递给他一百块钱。这样一来,交朱青平的保释金就还差两百。他打算晚些时候联系严谨,可是早饭前翟素芸来了。
翟素芸听说朱青平的事后二话没说就要掏钱,“廖华山”却反常的问严维安差多钱,神情很是豪爽。
严维安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见“廖华山”的钱包中有十多张百元大钞,就说差三百,“廖华山”也就极其慷慨的把钱给了他,他二人一离开,严维安便把一百块钱递还给了闻东庆。
交过保释金后,朱青平就被放了出来。那个时候严维安知道,朱青平离开宏业后一时找不到工作,便去工地做小工。工地晚上基本都休息,赌博更是成风,他看着看着手就痒了,原本他想把在宏业输的钱赢回来就收手,可没曾想最后输的连伙食费都没了,饿的实在受不了就偷了点短钢筋,却又被抓。严维安本打算留他在宏业过完年再另做打算,可“廖华山”说什么也不答应。朱青平只好离开,这一去便没了消息,只到半年后他托人把五百块钱还给了严维安,才知道他人还在东临。
天黑后,闻东庆从县城带回了在南珊所拍摄的照片,几人围着昏暗的灯光一张张欣赏着。
“哇,这张好漂亮,归我了!”翟素芸按在自己胸口笑着说。
那是一张晨曦照,血色的太阳刚好升出海平面,它恰如其分地停留在一个V形的石隙间,浑圆的初阳下是纯一色的血红色,更远一点的地方,两只白鹭随着洒满了晨曦的海浪在翩翩起舞,象是经过彩排后精美绝仑的演出有些舍不得。那是所有照片中闻东庆最中意的一张,不过他还是说:“喜欢就拿去吧!”
“走吧,待会儿回来再看!”“廖华山”粗略地看了几张照片后催促道。
吃早饭时,“廖华山”让他俩晚上别煮饭,说是要做东请客。当时闻东庆不解,所以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到严维安告诉他“廖华山”丢的钱是朱青平所偷时,才明白那人对他的态度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转变!他与“廖华山”之间的矛盾根源原本就不是因为那件事,所以对方既然愿意和解,那自己又何必固执呢?
几人坐上“廖华山”从吴飞龙那开来的偏三轮摩托来到了餐馆。
环城路上的餐馆大都关了门,但他们经常去的那家四川餐馆依旧还在营业,而且生意还相当不错。虽然“廖华山”提前打过招呼,他们四个人还是等了好一会,一盆热气腾腾的火锅才摆上了桌。
“老板,再抄两个清淡一点的菜,不要放姜和辣椒!”“廖华山”冲正在忙的老板吩咐。
“一点都不放吗?”
“对头!”
“还是别点了,都这么多了,吃的完吗?”闻东庆制止道。
“我给她点的,她,最近身体不适!”
“哦!”闻东庆看了两眼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翟素芸。
“感冒了吗?”
“不用管她,来,我们三个碰一杯。闻东庆,上次误会你真是对不住啦!这杯酒我先干,算是哥给你陪不是了。他妈的朱青平真不是个东西,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他倒好,还搞起我们自己人来了。”
“事情都过去了还提那干嘛,况且他也说过那五百块钱会一分不少的还给我们的!”闻东庆可不管“廖华山”说那些话是什么目的,他是心里有什么便会说什么的。
“快过年了,说点高兴的行不?”严维安有意叉开话题。
“你还指望他还,笑话!”“廖华山”不知是装糊涂还是故意,他继续沿着自己的思路骂道:“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在公司里搞赌被开除了还不长记性,又跑工地上去赌,输的连吃饭都成问题又去做贼,做贼又不搞点大的,偷个银行的话兴许我还会冲他竖大拇指,为几个馒头钱搞偷鸡摸狗的事,真他妈丢我们外地人的脸!”
严维安和闻东庆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接他的话。
“廖华山”腰间发出刺耳的震动声,他拿出BB机看了看对翟素芸说:“吴飞龙的大哥大,你去给他回个电话吧!”
“你们谁身上有电话卡,小卖部都关门了!”翟素芸刚出去又折了进来。
闻东庆掏出钱夹。
“钱掉了,”翟素芸拾起钱递还给闻东庆:“真是的,有钱夹不把钱放钱夹里,却卷成一团!”
“我高兴!”闻东庆接过钱的同时把电话卡递给翟素芸。
翟素芸出去回电话,“廖华山”看着闻东庆嘻嘻一笑:“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呀!”
“喜酒?”闻东庆一怔:“什么喜酒?”
“车间里谁不晓得你和白雪明早就,还装什么呀?”“廖华山”斜了他一眼。
“我们之间可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你不要乱瞎猜!”闻东庆腆腆的脸就红了。
“这话谁信!”“廖华山”夹起一口菜边吃边继续向闻东庆传送着他自以为是的处世哲学:“老哥哥给你说,……”
翟素芸进来拍了“廖华山”一把掌,红着脸骂道:“你他妈的,人家好好的一个男孩子都被你教坏了!”
“廖华山”说了一句暧昧的口头禅,这才问翟素芸:“什么事?”
“阿珍说明天吴飞龙去收款要用车!”
“一会吃完饭我就给他送回去!”
“他们住哪?”
“香樟。”
“那么远?”严维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九点钟。
“有车怕啥,反正晚上住那又不回来!”
“可是你刚喝过酒?”
“不就一点啤酒嘛,没事!”
“吴飞龙请我们吃过好几顿饭了,什么时候我们也该回请人家一顿才是!”严维安看着闻东庆和“廖华山”说。
“人家大老板还在乎那一两顿饭?”“廖华山”撇了撇嘴。
“话可不能这样说,人家钱再多也是人家的,既然人家请了我们,就是我们欠人家人情,还不还和还得对不对等那是两回事!”
“没看出来,你这家伙还整的一套一套的。”
“严维安,吴飞龙喜欢结交朋友,那些你不用记在心上的!”翟素芸听懂了他们的谈话内容,于是也劝了一句。
“朋友之间有来才有往,要不老让人家出,这朋友还怎么做?”
“好了,别啰嗦了,好象就你懂的人情世故一样,什么时候我们三人把吴飞龙请一顿不就成了!”“廖华山打断严维安。
严维安和闻东庆便不再说话,加紧把点的菜消灭干净,时间又过去了几乎一个小时。
“以往老哥哥有对不起的地方别往心里去啊!”来到餐馆外,“廖华山”拍拍闻东庆的肩膀。
“都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廖华山”发动偏三轮,他和翟素芸随即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严维安递过一根烟,闻东庆用手挡了回去。
“这回该不会是真的戒了吧?”严维安笑着问道。
“我,真戒了!”闻东庆不好意思的一笑。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这气管炎(妻管严)来的也太快了吧?”严维安笑了笑,看来也只有爱情的力量才会让有着五六年烟龄的闻东庆下定决心把烟戒掉了。
“随你怎么说,总之抽烟对身体不好!”
严维安见闻东庆望着夜空中不时绽放的烟花,想必他一定是想起了白雪明,于是说:“问你一件事,你可不要骗我哦!”
“我有骗过你吗?”
“祁雪是谁?”
“她?”闻东庆一怔,他不知道严维安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也没深究便回答道:“她是我初中同学,老家青海的。初二那年她们一家人都回了老家,现在我连她什么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了。不过这件事不能算是骗你,因为你从来都没问过我呀!”
“瞒了我这么多年,现在倒成我没理了。”
“谁没有一点秘密呀!”闻东庆嘿嘿一笑。
“那,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没了。”
“真的?”
“真的没了,骗你是小狗娃。”
“那你和晒不黑之间呢?”
“就是牵手,拥抱,聊天!”
“我不信!”严维安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真没想到你竟然和“廖华山”一样俗!’闻东庆叹了一口气。
“难道你就没动过那样的念头?”
“当然动过,而且不止一次!”闻东庆看着严维安笑了笑,接着说:“可爱最基本的应该是相互尊重!我学不来姓廖的那套理论,他对翟素芸那是没有道德底线,对她老婆那是不忠,对家庭那是没责任没担当,所以只要白雪明不愿意,我肯定不会采取强硬的手段。”
“那如果她和赵文,你,会不会在意?”
“想听实话吗?”
“不是废话吗?不想听实话我何必多此一问?”
“纠结过,但时间不长,因为我爱的是现在的她,自然不会在乎她之前的感情历程!”
严维安却觉得闻东庆没有说实话,再问下去也就没那个必要,于是话题一转:“你对翟素芸印象怎么样?”
“天真是天真,人也善良有同情心,就是没教养,一张口就是你妈的他妈的,一点也不象个女孩子。”
“我看是你对‘廖华山’有成见,所以才对翟素芸没好感吧!”
“随你怎么想!”
“我真希望你俩能象今天这样和睦相处,都是老乡,出门几千里窝里斗让旁人看笑话!再说了,‘廖华山’其实也没那么可恨,他身上有许多东西值得我们借鉴,比方胆大,有主见,能吃苦,人情世故社会经验丰富,还有就是懂的比我们多,比方他每天晚上都用热水泡脚,你说我们身边有谁能够做得到!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事情不按规矩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无完人,金无赤金,谁身上没一点缺点呢?”
“你不要劝我,反正我就是瞧不起他,从进厂登记那天我就开始讨厌他了!”闻东庆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虽然他明白严维安所说的“廖华山”懂的比他们多主要是指生活常识,当然还会处理一些简单的感冒之内的小病。
“登记时他怎么惹着你了?”严维安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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