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一大早,“廖华山”崔素芸严维安三人便出发了。严维安本不想去,但拗不过“廖华山”和翟素芸两人的窜掇,他还是一起去了。龙马车从三角街出发,沿着在金圣河上游交汇的小溪一直往西北方向而去。那条路是翟素芸回家的必经之路,只是那要远的多。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他们在一个叫坂头的地方下了车。坂头村坐落在小溪边,放眼望去,整个村子看不到一座象样一点的建筑物,倒是伴随了他们一路的小溪越发清澈瘦弱。河堤就地取材,用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随意堆码在一起,不仔细看还以为那是天然形成的呢!岸边的竹失去了春夏的翠绿,略带暗黄,风掠过时,随着竹叶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几枚枯黄的竹叶便悠然飘下,在半空中划上一个优雅而轻盈的弧线,象是在做着不舍的谢幕。
吴飞龙的表姐家不在坂头,而是在坂尾。三人沿着山道继续往前走去,半个钟头后,翟素芸用手一指前方:“到了!妈的,什么破地方,这么偏僻,脚都快走断了!”
严维安打量着这个山青水秀的山村。村子坐落在半山腰里,山不是很高,但是因为长满了竹子,却让这里平添了些许韵味。
“要不要我背你一程?”“廖华山”见崔素芸坐在枯草上脱掉高跟靴,一脸痛苦的揉着脚,关切的问到。
因为有严维安在,翟素芸哪里好意思让他背,只能坚持着站起来。
刚走到村口,农村特有的气息便扑鼻而来。
“廖华山”皱了皱眉头,而后用手捂住了鼻子。
虽然严维安觉得他那样的举止有点夸张,却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真的是过于贫穷了。村子中间的主路用粗糙的石板铺成,村舍大都又低又矮,房前屋后闲置的空地上,几乎全是一些用石条围着的低矮窝棚,里面养着猪羊之类的牲畜。
转过一处墙角,一排高大的房子如鹤立鸡群般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大门的正上方挂着一块匾,用隶书写着四个金色大字:董家祠堂。绛红色的大门上遗留着岁月的斑驳,上面挂着一把只有在影视中才能见到的老式铜锁。翟素芸告诉他们,这个村子里十有八九的人都姓董。
吴飞龙表姐家住在一个大杂院里,里面同时还住有她老公家的几兄弟,她老公的叔伯,爷爷,太爷爷,真正的五代同堂!他们进去时,有几个人与翟素芸点点头,然后又朝她身后的严维安和“廖华山”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在院子里玩,看见来人笑着跑进了屋。
“阿冬,怎么不叫阿姨!”翟素芸对着那个小男孩的身影叫道。
吴飞龙的表姐背着一个小女孩迎了出来,一边把他们往屋子里让一边客套的说:“来玩就来玩嘛,还买什么东西哟!”
“就只给小孩子买了点吃的,旁的又没买什么!”“廖华山”和严维安客气的说。
小女孩看见翟素芸就开始挣扎,翟素芸便把她抱在了怀里,指着“廖华山”道:“小含梅,你不认得这个叔叔了吗,上次他来不是还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吗?”
但小女孩看了他们俩人一眼,胆怯的躲入素芸的怀中。
“廖华山”伏在严维安耳旁:“这是阿珍的女儿含梅,快四岁了!”
屋内光线很暗,只到开了灯里面的布置才一目了然。尽管房子从外面看有些破旧,但收拾的倒也干净整齐。
“我阿珍姐和飞龙哥呢?”
“他们去镇上买菜,估计也快回来了。”
“我姐夫呢?”
“他还能干啥,跑摩的罢!”
“生意怎么样?”
“过年还不错,辛苦点每天可以赚一百来块。”那女人摆上水果糖果:“你们喝茶吃水果,都别客气!”
“不客气,你别忙了,坐着歇会!”严维安被她的热情弄的很不自在。
“小含梅,想没想小姨啊!”翟素芸逗着小女孩。
但小女孩只是把棒棒糖塞里嘴里,却不说话。
“这孩子就是这样,在院里就不爱说话,见到生人就更不爱讲话了,跟个小小哑巴一样!”吴飞龙的表姐看了小含梅一眼。
“你才哑巴!”小含梅用奶声奶气的童语反击道。
“我们含梅是乖,不是哑巴对不对?”翟素芸脸上也有几分不高兴。她从随身的包里取出梳子给含梅梳着头。
吴飞龙的表姐听见门外有人喊,应过一声走了出去。
“小姨,梅梅要和你去松坂玩儿!”含梅这才开口说话。
“小姨要上班,没空陪你,你在这里好好跟冬冬哥玩,你阿妈阿爸给你挣好多好多的钱钱!”
“冬冬,老打我!”
“这孩子真是的,小孩子在一块玩哪没有个磕磕碰碰的!”吴飞龙的表姐进来拿东西,听见那句话脸上便有几分尴尬。或许是为了分散那份尴尬,她吩咐素芸打开录像机,而后再次走了出去。
“严维安,你是要看录像还是听CD?”翟素芸来到电视柜前。
“这就是CD啊?”严维安走过去看着那个薄薄的电器。先前他只是听别人说过CD是放光碟的,随便一张光碟就能储存上千首歌曲,却没见过,而下面的功放机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他一直都很喜欢听音乐。
“这当然是CD机了,怎么啦?”
“CD和功放两件加一起要多钱?会不会很贵?”
“那两件加上音箱一共要四千多!”
“这么贵啊!”严维安喃喃自语的同时见CD机上放着一只纸折,于是拿在手中看。
“那是千纸鹤,我折的。”翟素芸用眩耀的口吻说。
“你会折?”
“那有什么呀?”翟素芸指着墙上挂着的一串彩色编织物:“那些相思鸟也是我编的呢?”
“那你回去要教我!”
“看在你心这么诚的份上,你这个徒弟我就收下了!”翟素芸哈哈笑着说。
“吴飞龙她表姐家电器一应俱全,为什么不把房子修的好一点呢!”严维安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听素芸说这屋里的录像机,CD,功放,冰箱,音响,彩电都是吴飞龙给买的,冬冬他爸打工,有空就跑跑摩的,自己哪舍得?吴飞龙每个月除了要给含梅五百块生活费,还要另给他表姐三百块做为报酬呢!”“廖华山”压低声音说。
“不是表姐吗,干嘛还要给钱?”
“吴飞龙和他表姐其实并不怎么亲,只不过嫁这么远,又沾点亲戚关系,所以就比别的老乡走的近!”翟素芸听懂了两人的对话,于是补充了那么一句。就在这时,外面的摩托车声响起,她朝窗外瞅了一眼:“他们回来了!”
几人来到屋外,果然是阿珍和吴飞龙买菜回来了。
“阿芸,要不你带他们去观音庵逛逛,来这里不去那上支香许个愿,那就真算得上是白来一趟了!”吃过面条休息了一会儿,阿珍对素芸说完,又看着严维安和“廖华山”:“听说这里的观音有几百上千年了,很灵验的,再说景色也不错!”
“你们都不去?”严维安问。
“我们常去,今天就不去了,我要留下来给他当下手!”
反正在这也是没事,三人出了村,沿着刚才进村时相反的方向走了没一会,便进入另一个河谷。素芸说坂尾这座山的两边各有一条小溪,西边这条汇入金圣河,东边那条则流经松坂。
一块巨石立在路口,巨石象是一个圆球被刀从中间切开,极其平整光滑,上面刻着三个字,但是没人识得那是什么字体,如果阿珍没说来的是观音庵,又恰巧是三个字,他们还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地方呢!
巨石旁有一个小小的石龛,供着一座小小的石像,石像前的香炉中插满了香,有的刚刚燃了一小段,有的还只燃了一半。
翟素芸拿出阿珍为他们准备好的香蜡点燃,插在香炉中。严维安和“廖华山”不得不学着素芸的样子各上了一柱香,在蒲团上跪下,闭上眼睛许愿。
最先浮上严维安脑海的不是乞求神灵赐他与许艳茹的姻缘,而是乞求神灵能帮他改掉那个困扰多年的恶习,接下来他祈祷父亲母亲能够平平安安。他本是一个无神论者,今天却对着一尊石像虔诚的磕头跪拜,而且首先想到的竟然还是那,多年后他还是感到极为困惑。
他们继续往里走,转过一个大弯,迎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门框上缕刻着一对盈联,二十二个字三人竟然没认出其中的一个来。甬道横跨在山涧之上,有百十来米长,约莫两米宽,除过入口和出口,上下左右全封闭,建造甬道所用的木材尽管有被漆过的痕迹,却因年久失修,很多地方已经被风雨消蚀的露出了岁月的苍桑。
他们在昏暗的甬道中前行,严维安走在前面,全凭从木板缝隙间透进微弱的光线才能看清脚下。偶有游人迎面走来,虽然看不清面孔,但却能明显感觉到他们的脚步是匆匆的。
“处在漆黑中的人,有谁不想早一点到达光明的彼岸呢?”严维安看看前后两处四四方方的光明,似乎理解了设计甬道者的初衷来。
出了甬道,视野再次变的宽阔起来,一溜石阶自下往上延伸,山上是竹,山下还是竹,竹林深处,影影绰绰可见依山傍势而建的庙宇!
再往上就和别的山寺没多少区别了!
只是严维安对于此行多少是有些后悔的。因为人家卿卿我我,而他却象个电灯泡一样的杵在旁边。但不管他心里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不会挂在脸上,所以只要素芸去上香,他和“廖华山”都会上前去入乡随俗做做样子!
而这天早晨,闻东庆从八点到十一点都须臾不离的守在办公室里,却一直没等到白雪明的电话。在此期间,供应瓦楞纸的业务员来找“廖华山”。“廖华山”不在,那业务员却又不走,嘴里自言自语的唠叨着“不是年前约好今天谈吗,怎么不等我?打传呼也不说给我回个电话”。闻东庆担心那个时候白雪明打来电话,因有旁人说话不便,也就对那业务员爱理不理的。那人不甘心空跑一趟,问闻东庆:“有没听你们廖主任闲聊时说你们厂单面机投产后准备用哪家的瓦楞纸?”闻东庆有些不耐烦:“那是厂领导决定的事,我一个打工仔哪知道?”
“那你们廖主任回来后,麻烦你把这两斤茶叶转交给他,就说我来找过他,请他务必给我回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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