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要把我
画在你跳动的心房上
那样你会太累
我要你
把
我
化
在
你
的
血
液
里
你
的
爱
里
生生世世
3月2日
“都说恋爱中的女孩子是半个诗人,这话一点也不假!”闻东庆的心暖暖的。
刘小芹见闻东庆默不作声的一页页往下读,接着说道:“我一直纳闷她晚上偷偷摸摸的躲在被窝中不知在干嘛,原来是在给你写情诗!”
“刘小芹,你要把这个本子原封不动的放回原处,不要让她知道别人有动过!”
“我要不看内容是写给你的,才不会动它呢!”
中午上班还是没事可做,大家凑一块聊着天,“廖华山”通知他们去新车间清理建筑垃圾。虽然新车间主体工程封顶很快,可估计郑淼功没按合同付工程款的原因,所以吴飞龙在后期的人员投入上也就减了许多,甚至有时几天都没安排人。可郑淼功等不起,那次质量事故后,他决定把打算在几年后再上马的单面机生产线提前,所以才让盛世财趁事情少安排员工清理一楼的建筑垃圾。
“我们又不是建筑工,干嘛让我们干那种活?”所有人一致反对。
“廖华山”用一付事不关已的表情慢腾腾的说:“反正又不是我让你们干的,谁有意见可以去找‘半缸水’!”
由于还有几乎两个月的工资压在厂里,他们虽然不满,却还是拿起了工具。不过人是去了,动手的却没几个,加上又没人管,所以四五十个人大半天连三十个平米的垃圾都没清完。这样磨洋工磨到五点半下班,大家去食堂时,看见办公室公告栏里贴有新告示,便围上去看。
公告
一、凡早晨脱岗员工按旷工一天处理,并处五十元罚金。
二、近段时间,车间纪律相当松懈,望引起大家重视。
三、由于公司最近生产任务不多,如有安排其他工作望大家能够配合,如不服从安排者一律开除。
四、闻东庆身为班长,却起不到好的带头作用,擅离职守,影响极其恶劣,现解除闻东庆班长职务,以观后效,班长一职由林宝银暂代。
五、从四月份开始,凡请假超过半个月的员工一律按自动离职处理。
厂长盛世财
1996年四月二十三日
闻东庆这才想起中午“廖华山”传达完盛世财的指令后,曾意味深长的瞟了瞟自己两眼,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旷工一天扣三天工资,加上五十块满勤与五十元罚金,加起来那就是两百多块。他真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更让他难以接受的却是解除他班长职务由林宝银代。春节后,郑平没来,闻东庆就成为了班长,可说实话,他手下十多个人,任何一个都比林宝银够当班长的资格。林宝银是本地人,虽说以前在县纸箱厂做过,却是个极不负责的家伙。有次严谨让他去补了两卡纸箱,结果连分纸机都没关,第二天早晨上班才发现。
第五条是专门针对严维安的,因为严维安请的假到昨天刚好半个月。如此看来,严谨那天说过的话应验了,盛世财这是要拿他们外地人开刀了。
“怎么办?”闻东庆便萌生了离开的念头。可是,松坂那边的新厂还没开工,那从宏业出去十有八九会先进瓷厂,如果被分到灌浆,那他成天就要摆弄那些石膏模,抱着那只象天津大茶壶一样的工具,浑身上下浅满了泥浆。如果他心爱的白雪明为了他也辞工,那她十有八九会做彩绘,而她每天要坐在弥漫着刺鼻的环己酮和天兰水味的车间里,对着各种颜料在瓷胎上涂涂画画,天再热都不允许吹风扇!每每想到这,他便进退两难,自己吃苦受累倒也罢了,还要连累心爱的人,看来,还是等白雪明来了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
吃完下午饭,白雪明还是没来,好久没露脸的赵明亮却突然来找闻东庆借钱。他说从三月到现在一直都在工地干活,除上次被铁钉扎了脚借过一百块钱外,就一直没领过工资。
赵明亮又瘦又黑,整个人衣冠不整,胡子巴渣的。当初他从这里离开时还是白色休闲裤,皮鞋擦的锃亮锃亮,梳中分头,活脱脱一个港台警匪片中的黑帮老大。
闻东庆有些为难,二月份的工资本来就没多少,早晨给严维安买了六盒桂圆干寄回去,身上只剩两百来块,现在他与白雪明的感情正在快速升级阶段,即便出去吃个饭,也不可能让人家女孩子掏钱吧,至于三月份的工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下来,而他眼前又面临着换厂的危机。
“你把兄弟不是没回去吗?”
“他,他还找我借钱呢?”
“他没上班?”
“春节过后他就游手好闲着,这次进厂还没一个月,而且还是个新厂,谁知道这回又能坚持几天?”
“在哪?”
“松坂,也是个包装厂!”
“哦!”闻东庆见“廖华山”走过来,于是向赵明亮努了努嘴:“要不你问他借借看,我身上有钱,但是不多!”
“工资都没发,有毛得个钱!”
赵明亮本想诉诉苦,以便能够把生活费借到到,但他刚开口,“廖华山”就来了那一句,而后象躲瘟神一样的逃之夭夭了。
闻东庆叹了一口气,还是借给了赵明亮五十块。
“等发了工资我就马上还你!”钱虽然不多,可赵明亮看上去没刚才那般沮丧了。
“和你一块来的刘宾混的怎么样?”闻东庆叫住转身要离开的赵明亮。
“刘宾做了没几天就挖高岭石去了,他嫌工地的工资低。”
“你俩没去找朱青平呀?”
“找了,只是朱青平那活也是人干的?”
“干什么的?”
“炒石膏,脏死了,工资高倒是高,可那钱真得是有命挣没命花!”
“炒石膏?”闻东庆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一种工作。
“就是把瓷厂报废的模捡去破碎后,高温处理成粉状,再装袋!”
“哦!”闻东庆理解了。对于这他还是知道的--石膏分生石膏和熟石膏,熟石膏遇水后会迅速凝结,就变成了生石膏。而生石膏也只有经过高温处理,去掉结晶水才能成为粉状的熟石膏。
白雪明来时天已完全黑了。
五六个女孩子凑在一块叽叽喳喳议论着公司里发生的事,闻东庆插不进去嘴,只好回了宿舍。
过了一会,白雪明来找他。
“你阿妈生什么病了?”闻东庆看着神情忧郁的白雪明。
“听我阿哥说是心脏病,慢性的,早些年我不懂事,也没关心过!”
“哎,人老了总是得这病那病的!”
“大夫说不是很严重!”白雪明叹了一口气。
“你阿妈没问你手的事吧?”
“怎么没问?刚踏进院子就被我阿爸发现了,解释了老半天,慌话说了一大堆才算蒙哄过关!我阿妈心痛的都哭了,直怨我没打电话告知他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说起慌来竟然随口就来,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真是难为你了!”
俩人牵着手出了厂门,沿着环城南路一直往东,站在石桥上看着河下那条拦水坝。
“小庆,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也不知道,想听听你的意见!”
“那样管工厂,真是不可理喻!这才上任几天,就出了那么多的事,还不知道消停!”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先等等看吧,今天一下子处理了二十多个,一半都是程中华的老乡和本地人,我看他‘半缸水’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行吧,我听媳妇的!”闻东庆看出白雪明也是不希望他离开,嘿嘿一笑:“这次你回去,你家里有没让你去相亲?”
“当然有了,可我以我阿妈有病为由搪塞了过去!”白雪明头靠在他肩头:“你放心,我肯定是不会答应的,自从出了我表姐那事后,我阿妈阿爸也有所顾虑,没象以前逼的那么急了!”
“我真的是太幸运了!”
“那是因为你对我的好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你就把我当成你一生的守护神了,我岂能对你不好?”闻东庆想起她的那些日记来,尽管他千叮嘱万嘱咐刘小芹不要让她知道别人动过那个笔记本,但此时时还是没忍住。
“美得你,我才没!”
“那你笔记本上那些都是假得了?”
“好哇,你,你敢偷看我的日记本!”白雪明顿时羞红了脸,两只拳头在他背上擂打着。
“那不算偷看吧?是‘私奔’拿给我的,不然我还真不知,不过我先把话说明白,我看的不多,只看了前面几页。”
“真的,后边没看?”
“小的哪敢骗女王啊!”闻东庆听她这样问,却有些后悔那天没看后面是什么内容了:“后边都写些什么?”
“不告诉你!”白雪明红着脸摇摇头,而后把头埋在他怀里:“除非,”
“除非什么?”
“等到我们结婚后,”
两人沉默了一会,闻东庆想起另外一件事:“邓娜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怎么了?”白雪明刚来没一会,还没听别人说起过邓娜来。
“今天中午邓娜她伯伯把她的行李全部带走了,说是邓娜不做了!”
“那应该是程中华告的状!”
“他也不怕遭报应,古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婚,你说那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有没告诉严维安?”
“还没来得及!”
第二天快要吃中午饭时,在二楼磨洋工的几十个人都停下来闲聊着宏发瓷厂发生火灾的情景,扯着扯着不知怎么就扯到前一天公告的事情上去了。艾小可说:“昨天‘半缸水’处理了那么多人,竟然没一个人有意见,好奇怪!”
常春华笑了笑,却没说话。
“你笑个铲铲,昨天不是也有你们几个嘛,那样算下来就少了差不多两百块,亏你还笑得出来?”孙喜旺笑骂道。
“你让他‘半缸水’罚罚我们本地人看是个什么后果?”林宝银用极其不屑的口吻说道。
那句话象一枚石子打破了平静,昨天榜上有名的六个外地人这才醒悟过来。就在这时,“廖华山”转了上来,闻东庆用他们当地方言问昨天是不是只处罚了他们外地人。
“廖华山”谨慎的看了那些本地人一眼,问闻东庆:“你听谁说的?”
闻东庆用他们北方方言说:“林二楞子!”
“廖华山”没点头也没摇头,用模棱两可的普通话说:“这也不能全怪盛世财,这是工厂,又不是自由市场,犯了错受到惩罚是应该的!”
“廖主任,昨天是不是就我、柳媚、孙喜旺、闻东庆、赖小成,还有艾小可受了处罚!”徐彩铃可不是省油的灯,虽说她在厂里没靠山,可做到班长这个职务,却是靠勤劳努力得来的。
“这我不知道,你们自己去问盛世财吧!”“廖华山”扔下那句话后匆匆溜之大吉了。
于是几个人来到办公室。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盛世财摆着一付厂长的架子沉下脸。
“盛厂长,是不是昨天按旷工处罚的只有我们六个人?”
“有什么问题吗?”
“昨天明明有二十多个,”闻东庆说。
“闻东庆,本来你不找我,我还想找你好好谈谈呢!我问你,你做为班长起的什么带头作用?上班时间脱岗,难道不该受处罚?”
“一码归一码,你别扯其他的!”最初,闻东庆被盛世财这一问反倒没了词,但他很快便转过弯来,这个老狐狸是想避重就轻绕开话题。
“小伙子,别仗着有点文化就骄傲,有文化是好事,可不能做为骄傲的资本,象我们这种工厂只要老老实实做事,有文化和没文化对我来说都一个样!”
“盛厂长,昨天那么多人脱岗,为什么单单就处罚我们几个?”徐彩铃看话题越扯越远,一把拉开闻东庆。
“后来我问过你们部门主管,他们都有写请假条!”盛世财轻描淡写的说。
“他们有写请假条?”
盛世财从抽屉中拿出一叠请假单。
“姓盛的,你要赶我们走就明着赶,别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马上给我结工资,我不干了!”徐彩铃的性子又急又辣,指着盛世财就骂。
盛世财居然没恼,淡定的看着其他几个:“你们是不是也要辞工?”
“我也不做了!”孙喜旺说。
闻东庆一时怔住了,他真的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辞工?
“你们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受本地人的欺负吗?”徐彩铃见他们几个都不表态,转过身来生气的看着他们。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闻东庆不得不和他们站到了同一战壕中。
“辞职书写上来,明天给你们结清工资!”盛世财丢下那句话,借机倒开水离开了办公室。
“我怎么就辞工了呢?”出了办公室,闻东庆这才有些后悔。
而同样后悔的还有艾小可。出门没多久的她除了会递单胶,其他的啥也不会,而彩绘修坯样样都难不倒的徐彩铃却不愿帮一点忙,那时正是生产淡季,徐彩铃或许就是想帮也是无能为力吧!
白雪明对于闻东庆的离职虽有些意外,却连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相反还替他出主意:“要不联系一下老玩童,问问松坂那边的厂进展情况!”
“听说松坂在城东,如果我去了那,我们见面也太不方便了吧!”闻东庆犹豫着。
“到现在了你还惦着这?”白雪明看着他。
“如果我有那边稳定了下来,你会不会过去?”
“到时再说吧!”白雪明没给他明确的答复。
闻东庆只好联系了严谨。
严谨没一会便回了电话,让闻东庆先办妥离职,并帮忙打听有没有其他人愿意过去的。
第二天,几人如期结清了工资,当然,闻东庆也自作主张的替严维安走了辞工的程序。不然能怎么办,严维安已经按自动离职被处罚了,即便他今天能赶来也是没了工作。随后,他呼了严谨。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一辆轿车接走了闻东庆、柳媚和艾小可。闻东庆第一眼便认出开车那人正是随严谨在车间里转了好几次的中年男人,他是松坂那个包装厂的老板马志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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