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了九点,可严维安还呆在办公室里。按理说车间晚上没加班,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宿舍里才对。其实,他之所以坚守岗位,却是为了打一个电话。快十点钟的时候,他再一次拨通了殷小媛出租房的电话。电话是凤莲的老公谢承忠接的,他说殷小媛还没回来。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殷小媛出院,是他送她回去的,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只要周末休息,他都会去玄厝,与殷小媛呆在一起。
十多天前,也就是十月二十号那天,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下,殷小媛踏上了回家之路,她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与王泰解除婚姻。自从与殷小媛在一起后,他每每想到所爱的人还与别的男子保持着合法的婚姻关系,心中便感到相当别扭。他本想一块去,可殷小媛说什么也不肯!那天送她去火车站,他一再叮嘱她到家后打电话报个平安,她明明答应的好好的,可已是半月有余,却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严维安回到宿舍,严锦婷和她的同事在房间里唱歌。其中三个女孩都来过几次,一个叫孔丽丽,一个叫何艳萍,另一个姓夏,名字他记不得了了,那个男孩却是第一次。他进屋后,三个女孩倒没什么,只是那男孩子飞快的瞅了严锦婷一眼,极其拘谨的站起来:“哥,你刚下班呀!”
严维安点点头。
“下午我打电话回去,妈说红梅姐明天结婚。”严锦婷用他们本地方言说。
“是小琴姐介绍的那个吗?”
“那是哪年哪月的事了?现在这个在开车,是表嫂的小姨给介绍的!”严锦婷瞅了一眼电视机画面,又回头看着他:“妈让我问你,八月份寄给你的那些照片你满意哪个,让你在元月份前给回个话,刘婶也好答复人家女方!”
严维安脑海中便浮起那个叫黄妍的女孩的面容,但随后他心烦气躁的说:“妈成天就知道瞎操心!”
严锦婷看着哥哥不耐烦的表情有些纳闷。自从中秋节那天无缘无故的消失几天,回来后就满面春风,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有时她看电视贴的近了,他也不象往常那样训她,只是轻轻扯着她的耳朵往后拽,晚上下班后来找他经常不在,打传呼也不回,问他同事,他同事没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问他更是问不出一个字来,更令她感到费解的是,以往跟他说起提亲的事,他也只是默不作声,可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虽然她心存疑惑,却不敢多问。
严维安觉察到了妹妹那几个同事诧异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用和缓的语气问:“妈还说什么了?”
“家里一直下雨,都下一个多礼拜了,虽然不漏雨,可我们家地势低,墙跟都是湿的,爸说晚上都不敢睡踏实。前天白龙江涨洪水,把下游好几个村子都给淹了,死了好几十人!”
严维安不是不清楚家里的处境,他也想尽快让双亲住上一砖到顶的房子,那样的话他也会少许多牵挂,只是。
姓夏的女孩把电视调到电视频道,主持人正在讲解横贯了中国中部地区的降雨带形成的原因。
“婷婷,我们该回去了。”孔丽丽最先站起来。
“你们先走,我和我哥说几句话!”严锦婷见他们都出去了,这才从裤袋中掏出一沓钱:“哥,如果你寄钱回家,把我的也加上,别忘了给爸妈说也有我挣的钱哦!”
严维安接在手中数了数,整六百,这对于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她来说已是一笔不菲的数目了。严锦婷前两个月的工资没多少,除去开销就所剩无几。这让他不免想起多年前的事来,那时妹妹还在上初中,那天她放学回到家,发现有人动过床底,便连忙钻了进去,父亲问她找什么她也不说。她哭丧着脸出来后,父亲再三追问,她这才说了实话。前些年家里忙,菜少的时候就让她背去乡集上卖,每次她总会私扣几毛钱,又舍不得用,就藏在他床下的破胶鞋里,放假的时候也会去拾些玻璃渣、骨头、牙膏皮、废铁、水泥袋子什么的,几年下来不知不觉的还攒了三十来块,却被不知情的母亲收集废品时把藏有她私房钱的旧胶鞋从床底翻出来卖给了小贩,为此心痛的她好几天都眼泪汪汪的。虽然家里谁也不曾埋怨过她,可那一直都被当做是温馨的回忆。
“我一定会给爸妈说的!”严维安把钱放入抽屉,他真为妹妹知道分担家庭负担的懂事而高兴。说实话,如果他和妹妹齐心协力,再不出一年,压在他们家头顶数年的那座债务大山就会彻底搬掉,也只有到了那一天,母亲和父亲紧锁的眉头才会展开来。提起农贷款,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听父亲说过,他们家的贷款其实不多,也就三两千块,只是由于贫困,常年累月欠下的各种税和没交够的公粮均被折算成了农业货款,这样年复一年累积起来,加上利滚利,最后就变成了一笔巨款。每到年关,信用社的小黄就会上门催还,这一直都是父母的心病。
“哥,我走了啊!”严锦婷转身就要去追同伴。
“等下,我问你个事!”严维安再次想起刚才她和那个男孩对唱《心雨》时彼此相望的眼神,于是叫住了她。他去服装厂找她时,曾多次看见她和那个男孩在一起,早就想给她打预防针了,却一直没开口,哪知她今天竟然还把那个男孩带到这里来了,不管她是出于无心还是有意而为之,他都不能接受她这么早就涉略到感情方面!
“什么事?”
“那个男孩是谁?”
“张志诚呀!”严锦婷突然紧张起来。
“我问的是,他和你什么关系?”
严锦婷红着脸低头不语。
“你还小,外面这么复杂,”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严锦婷软弱的为自己辩解。
“普通朋友?”严维安很是生气:“我去你们厂找你好几次,每次都看见你和他在一起,路过你们厂还看见过两次,刚才唱歌时你看他是什么眼神,他看你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我是瞎子吗?你别以为我不说话就是许可,从今天开始,只要再让我看见你和他在一起,只要有一次,你工也不要打了,马上就给我滚回老家去!”
门外又响起同事的催促声,严锦婷沉默不语的走了出去。
严维安拖完地板,漫长的广告结束后是重播的市台新闻节目,主管经济的高官在市委一干人的陪同下走访东区的报道。
严维安历来对这种政治性很强的节目就不怎么感兴趣,便换了一个台,是一部《重庆棒棒军》的电视剧。虽然他喜欢那个叫赵亮的演员拍的毛子,傻乎乎的蛮可爱,却看了没两分钟便关掉电视,冲完凉沏了一杯茶,打开搁置了几天的教程,然哪有心思看进去!
第二天下午快要下班时,董招娣告诉他说早上有人打电话找他。董招娣是新来的文员,她是张汉杰的外甥女。
“男的还是女的?”严维安早上出去办事,快吃饭的时候才回来。
“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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