疚年喃目光呆滞的盯着陈旭,脑海中还停留着刚才的画面。
一切都变了,自从那夜开始,他仿佛从一个长久的梦中醒来,现在看到的才是真实的世界,过往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春秋大梦。
明明阴云已散,灼眼的太阳正于天空高悬,与那十五年间煎烤自己寿命的阳光一样,没有变,没有丝毫改变。
可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竟有些湿润,抬起还有些颤抖的手,抚摸着自己那有些病白的脸颊,向上摸索,他找到了令自己脸颊湿润的源头,
原来,是他哭了。
眼角仿佛倾泻的堤坝,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砸在地上,碎裂成千万缕霞光。
疚年喃瘫倒在地上,忽略掉陈旭诧异的目光,忽略掉自己昏昏沉沉的大脑,忽略掉周围的一切,独自在自己的世界里大声宣泄。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才对自己的人生绝望?
是父母生下自己后的那一次丢弃,让本就天生体弱多病的自己差点死去!
是从小到大周围人的白眼和谩骂,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却无缘无故的被否定自己的存在就是错!
自己是什么?!是道德伦理上的错!是生命本质上的错!是法律规定上的错!
他五岁前看着父亲不负责任的逃离,把自己撇给母亲,然后再亲眼看着母亲带着对自己的愧疚和厌恶而上吊自杀,留下他自己在这草木人间苟延残喘!
对死神来说,他一直都是一位优质的预备顾客;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对死亡的渴望从来没有断消过。
他是不幸的,这是毋容置疑的事实,他可以选择接受死神的邀请,向这个世界投降,亦如他的父亲、母亲,懦弱无能的逃避。
可每一次的痛苦,每一段折磨,每一场绝望,都是足以刻骨铭心的仇恨!
疚年喃,他会活着!拼尽一切地活着!
如若他的一生都将与这个世界为敌,他会每时每刻以痛苦后不哭为乐,以折磨后站起来为目标,以绝望无数次后再走一步又一步为梦想!
在这个对他满怀恶意的世界里,生存即是唯一的反抗!
大脑的晕眩感愈发强烈,在最后的余光中,疚年喃看到了陈旭面向自己惊恐的目光和一道奇怪的黑影向自己冲来。
“哪是什么?”
带着最后的疑问,疚年喃闭上了眼睛,晕倒在地上。
………………
不知过了多久,从窗外倾泻而进的月光再次照在了病床上,又再次惊醒了一位昏睡的少年。
疚年喃模模糊糊的睁开了双眼,入眼是熟悉的病房天花板。
他本来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猛然清醒,立刻坐起身子,看向了周围。
清冷的病房中,只有他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人,苍白的月光照常铺洒在地板上,闹钟上的时间显示在夜晚十点多,这熟悉的一切都仿佛预示着疚年喃记忆中所经历的那场事变只不过是一场梦。
心脏突然紧缩,一股难言的失落感席卷全身,疚年喃落寞地抬起了头,右手捂着双眼,防止自己的眼泪滴落。
“梦……都,只是梦……”
疚年喃低声喃喃自语,平静的语气中透露着希望破灭时才有的极致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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