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来到半山腰时,一座表面覆盖着干燥黄土的坟头出现在眼前。这座坟头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周围一片寂静。阳光透过稀薄的树叶缝隙洒下来,照亮了墓碑上分明的字迹。

这就是刘江河长眠的地方。

闻烟把花放下,把上面新长出来的草一一拔掉。

江北看着墓碑上的字,仿佛看到曾经去学校找他的那个黝黑憨厚的男人。

隔着阴阳世界的人,有了一场无声的交谈。

闻烟整理着一切,没有注意身后江北落寞的神情。

“哥,他就是江北。”

他们在这站了好久,久到炽烈的太阳晒的两人眯着的眼睛很难睁开,久到汗水顺着额头流入眼眶带来一阵酸楚,继而泪水混着汗水齐齐落下。

久到,忽然掀起的一阵微风吹散那份酸楚和躁动。

久到,闻烟扎好的那束花不突然散开,往她站着的方向歪倒两三枝。

久到,闻烟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

风既起,便是久久不歇。

汗水被风干,带着山风的温凉和包容。

下山的路,闻烟没有回头。

在视线快要不及的地方,江北回头,对着坟头的方向,好似说了什么。

回学校的路上,闻烟恢复如常。

“江北,回去吧。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责任。在这里耗着,毫无意义。不如放开手脚,博大爱,聚万福。”闻烟看着前方蜿蜒的山路,语气坚定。

“你看到了,我在这里很快乐。比起医务科,这里更能让我找回从前的自己。在这里,我不用靠着安眠药和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

江北明白她话语间隐藏的那层暗语。

她说,先做回自己,才能有爱别人的勇气。才能把大爱,变回小爱。

“烟烟,一直以为我比你成熟。没想到,今日被你这份超脱,上了一课。”江北苦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看她。

来找她的路上,他想过很多可能。

她无法原谅他,把他当做完全陌生的人拒之门外。

她很想他,扑到他的怀里纵情地说着对自己的思念。

她会恨他,会歇斯底里的质问他为什么。

可这些都没有。

她很平静,平静到让他产生幻觉,认为这本该是故事的正确走向。

短短半年,闻烟长大了。

“烟烟,为何把头发剪了?”

闻烟很意外他抛出的这个毫无逻辑的问题,不禁转身看向他。

江北问的很认真,这个答案对他很重要。

“因为,山里的风扬起发丝,缠到瞳孔里,会痛会流泪。”闻烟在路旁踩下刹车,等前面路口的羊群经过。

她转身看着身侧人,平静地,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剪去这些,会让我从小爱快速抽离,然后博大爱,济天下。”

两人目光流转,就连电台里的音乐都缱绻的味道。

羊群消散,闻烟收回视线,车子重新启动。

“走吧,带你去县城吃饭。希望你,吃得惯这些。”她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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