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对家人下起狠手。
合上卷宗,沈南初敛眸凛声道:“带我们去见她。”
王知县微微颔首,恭敬道: “这边请。”
牢狱中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不光是潮湿和血的味道,还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他们来到了左边其中一间牢房外,打量着禁锢在牢中的女子。
阳光透过牢窗照在她的脸上,面容憔悴,眼神空洞,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不堪,指间摩挲着小巧的银色铃铛。
沈南初的目光落在了那枚铃铛上,眉眼闪动了一下。
随着牢门打开,惊觉有人进来,莫小椿害怕地蜷缩在角落,低头紧紧握着手里的铃铛。
乍眼一看也不像是会作奸犯科的人啊,如若收拾一番,定是花容月貌的美人,赫连故池心道。
“你们别再来问了,人就是我杀的,没有帮凶!”莫小椿颤声道。
根据卷宗叙述,莫小椿的丈夫是死于致命的刀伤,然后连夜埋在了离家最偏远的林中。
可单凭她一人很难将成年男子致命杀害后移尸处理。
半晌不见有人说话,莫小椿低头,浑身颤抖地抱着双膝,双手扯着衣袖。
就这一瞬间,沈南初注意到她拉下袖子的动作。
“你有一子王德,自事发之后就了无音讯,很难没有作案嫌疑。”沈南初瞥了她哆嗦的双臂,继续道:“我猜的没错的话,你手上的伤来自你丈夫王民。”
忽闻这话,她诧异地抬眸,眼底既是惊讶又是慌张。
一旁的赫连故池和王知县恍然大悟道:“王民虐待过她!”
赫连故池接着猜测道:“兴许王民伤害你的时候,恰巧被你儿子看到,为了护你,慌乱之下失手将其杀害,可是这样?”
她听完,身子顿了顿,许久才开口,愤愤不平道:“你们说的没错,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王民造成的,是他活该,当初我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东西!”
“这又是何意?”赫连故池问道。
“我原是江杭人,时常碰见他来江杭市集采买丝织,与我搭话,久而久之我们彼此心生爱慕,有一天,他满脸堆着敦厚的笑,说要与我谈论婚事,今生许我一人,我很是感动,不顾家中父母反对,便答应他,远嫁到杏花镇来。”
说着说着,莫小椿眼眶湿润,伸手擦了眼角的泪珠,接着哽咽道:“谁知在我身怀六甲之时他却在外嗜酒嫖赌,生下孩子后,他就更加肆无忌惮挥霍家产,丝毫不为家中考虑,败光了所有积蓄,我们还得跟着他过上贫苦的日子,原以为清贫的日子会让他改邪归正,哪知更加变本加厉了,醉酒后搜到我藏着的最后嫁妆,要抢去当掉,我拼命阻止换来他的拳打脚踢,直到我儿瞧见……”
这数年来她如同坠落黑暗无边的深渊,受尽煎熬,看不见尽头,更摸不到希望。
整个故事听下来,都令人唏嘘。
“人渣!要是你儿子不出手,恐怕在这里的就是那人渣了!”赫连故池啐道。
“礼义廉耻之人并非突然无耻。”沈南初道。
莫小椿淡淡一笑,默认了他们说的话。
静默片刻后,沈南初目光移至她手中的铃铛,缓缓开口:“你手中的铃铛从何而来?”
莫小椿低头不语。
“可否将铃铛借我一看?”沈南初俯身,轻声细语道。
她茫然地抬起头,不解地盯着他。
“你要看这铃铛作甚?”赫连故池率先疑惑道。
沈南初没有理他,继续向女子低声道:“只是觉得这枚铃铛很眼熟,像是我姑母随身之物。”
原来是睹物思人啊。
众所周知,沈南初自小双亲离世,靠着他姑姑玉娘接济在宫中,后不知何事玉娘下落不明。
赫连故池望着他的背影,眼底流露出几分同情。
半晌,她将铃铛缓缓递给沈南初。
接手后,他微蹙着眉头,双目久久地停留在铃铛上的花纹,眼睛里仿佛布满了疑云,困惑之中,还有一抹淡淡的忧色。
这枚铃铛,是姑母的没错,细心的话就会发现,上面印着的海棠花纹是当年骊宫一等女使佩戴信物特有的象征。
当时他姑姑就是骊妃身边唯一的一等女使。
这十几年来,皇帝一直在追查姑母的下落,殊不知四年前姑母已逝。
姑母临终前嘱咐过,要找回遗失的海棠铃铛以及最重要的簪盒,那簪盒隐藏着惊为天人的真相,万不可被皇帝先察觉。
没想到找了这么久的东西竟出现在这里,难怪身边的指挥使向于说此案涉及骊宫之事,难怪皇帝特地让他前来接手,恐怕这里早有萧晏的眼线。
赫连故池注意到他清冷的面色有着微妙的变化,便轻声试探道:“如何?是你姑母之物吗?”
闻言,沈南初恢复他一如既往的神色,道:“是。”
“此物在这女子手中,莫不是她与你姑母有着联系?通过她或许能找到你姑母。”赫连故池思索道。
沈南初淡淡地嗯了一声,对着女子问道:“此物何来?”
她道:“生母所留。”
“令慈何人?”
“徐婉婉。”
听罢,赫连故池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沈南初的姑母或许还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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